他略微思索片刻，便随手将门带上，和方圆来到楼道的窗户边上。
“方叔，干我们这行的鱼龙混杂，大大小小的经纪公司加起来得有几千家，但除去业内知名的经纪公司，其他的，其实大差不大，属于勉强混口饭吃的水平。”
八月份的室外如同蒸笼，连推开窗户，灌进来的微风都是热的，可方圆此刻的心却如坠冰窖，从陈锦年委婉的话中，他已经听出来，儿子签约的经纪公司，大概率是专门收割怀有梦想的年轻人。
十年时间，真待下去就废了。
“我想打听打听，假如我们要和经纪公司解约，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解约？”陈锦年蛮意外的，“方一凡刚签约，还处于公司提供资源的红利期，现在解约，他能同意吗？”
“我和你童阿姨，自打一开始，就没同意他签约什么经纪公司，原本规划的是他从音乐剧专业毕业后，往话剧社或者剧场里考，或者考完研出来，去学校和辅导班当音乐老师。”
方圆是很开明的家长，尊重孩子的梦想。
但梦想和痴心妄想还是有区别的，成为明星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没有优渥的家世做支撑，只靠运气，那还不如刮彩票呢，起码刮彩票浪费是时间少。
“前段时间我向几位律师朋友打听过解约的事，他们都说有些棘手，想要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影视圈里的事你懂的多，帮你方叔叔出出主意。”
乔卫东抱着狗站在旁边，帮忙讲了两句好话。
虽然方一凡的破事乔卫东不想操心，但方圆是他朋友，没少帮他背锅，甚至还因为他进过局子，他确实不好坐视不理。
“这个嘛——”陈锦年将手待在窗台上，拖着长音思索。
两人屏气凝声，生怕打扰到他的思路。
片刻后，陈锦年继续说道：
“其实解约没有想象的那么麻烦，就是一个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生意，尤其是十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227亿天价解约费，更使得部分高层对娱乐产业极其反感，这使得只要闹到对簿公堂的阶段，法院百分之百会照顾弱势方的艺人。”
陈锦年很难评价当年事件的双方，可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就是某位选秀教母把路给走死了。
她以为自己牛逼到可以一手遮天，但她忘了国内的法院叫人民法院，她心里的算计，根本放不到台面上。
“法院会照顾多少？是按合同上的违约金进行折算吗？”黄磊急忙追问。
“不是，主要看公司的实际资源投入和艺人的商业价值，知名艺人打官司解约，可能要赔偿三四百万。”
“那方一凡这种的呢。”
“他便宜，现在上法院的话，估计赔偿十万二十万的也就够了，不过再待两三年，混出点名气，或许就不是这个价了，得三四十万。”
陈锦年根据行业里的经验，进行大致的估算。
方圆听后，则是在心中盘算着解约费，这笔钱对他家不算小数，但还不至于伤筋动骨，拿出来换儿子的自由身，并不算亏。
而乔卫东却有些疑惑，“这么少，可我朋友告诉我，解约费可是天价，赔偿几百上千万的都很常见。”
“嗯，他们指的应该是与经纪公司进行私下谈判，这种谈判完全是你情我愿商量着来，解约费用高也很正常。”
“差距这么大，他们就没想过打官司吗，能省一大笔钱。”
陈锦年从容一笑，说道：“乔叔，账不是这么算的，打官司省钱不假，但打官司浪费时间啊，一审二审终审，只要经纪公司愿意，在诉讼上拖两三年的时间很轻松。”
“而在诉讼期间，经纪合同继续生效，公司完全凭借合同雪藏艺人，一个艺人，两三年不接戏没演出，经济来源受损还是其次，更严重的是观众已经把你忘了，有新人取代你了，这才是最要命的，没有艺人敢承担如此大的风险。”
“观众永远是喜新厌旧的，娱乐圈也永远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所以现在圈里的艺人，想的全都是在最红的时候，狠狠捞一笔，保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等陈锦年把其中的逻辑讲清楚，乔卫东才算明白，为什么有艺人愿意多花那么多的钱当“冤大头”。
“方圆，你家可以替方一凡打官司了，顺便还能断了他的念想，一举两得。”
乔卫东怂恿着身旁的方圆，他这段时间，是越看方一凡越烦，天天穿的和地痞流氓一样，连他们家狗见了都要绕道走。
要是真能从经纪公司退出来，起码还像个人，不至于让他见了心烦。
“再说吧，我得先找到凡凡，做做他的思想工作。”方圆含糊其辞，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毕竟牵扯到打官司，还是异地诉讼，牵扯到的精力太多，得一家人坐下好好商量。
乔卫东也没继续说，只是低头看了眼时间，便着急忙慌的催促方圆闪人。
“你急什么？我还得去找两个孩子。”
“俩大小伙子还能丢不了成，你的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送我回去，等会儿我要是进不了家门，今晚我就去你家睡。”
“老乔，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理，我还以为你搬回去能改了呢。”
乔卫东和方圆互相推搡着，很快消失在走廊上。
陈锦年耸耸肩，这俩人，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好歹自己给他们普及了下解约的常识，居然连声谢谢都没有。
吐槽完，他就回去继续陪大家看电影了。
至于解约的事，陈锦年没和大家说，也没放在心上，圈里想要解约的艺人多了，就算是吃瓜也轮不上吃方一凡的瓜，或许哪天娜扎闹着要解约，才能让他专门跑过去凑凑热闹。
“卧槽，这电影可以啊，娜扎的后背好润啊。”
看完电影后，陈宏宇有感而发的赞叹一句。
立马迎来的四位女生的口诛笔伐，大喊他龌龊，怪不得大学两年找不到女朋友之类的话。
这可把瘫在沙发上的姜林吓坏了，直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好悬，他差点就同意了，得亏他反应慢，否则现在和陈宏宇是一个下场。
等谴责完陈宏宇，乔英子才扭头看向假装自闭的陈锦年。
“你拍的也太赤裸了吧，各种血腥的特写镜头，还有排队枪毙，能给你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