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萍走后的一个星期,厂里却破天荒地放了二十几天的厂假。
而且年前腊月二十三就开始放假,直到年后过了正月十五才上班。
由于效益不好,厂里大半年都很少加班,工人的工资都不够花,越是不加班工资越少,就越有时间去逛街花钱。
别看夏良杰在写字楼上班又是林副总跟前的红人,但这一年来他都很少看见林副总来厂里。
有事情也就是从香港发个传真或者打个电话,夏良杰也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消息。
但是,面对放这么长的年假感到不太正常,夏良杰心里隐约觉得厂里有什么事发生,至于发生什么事他也说不清,总之心里不安。
2002年的春节,虽然厂里放假比较长,夏良杰也没回家。
他去年放假就打算今年放假一定回家过年看看父母。
谁知潘小萍跟他两三个月,两人不但没有结果,反而花了他不少钱,他想回家的念头被潘小萍的烂事给打消了,他觉得丢人,太没面子了。
春节放假,方青山跟着王必芬回她重庆老家过年了,其实也就是见见她的父母。
那个年代很多打工妹为了爱情而跟男朋友私订终身,然后和他私奔。
但王必芬是独生女而且又和方青山是真心相爱,为了王必芬不为难,方青山决定去她家和她的父母商量一下,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刘金水和小阿珠回家打算结婚,正好今年厂里放假比较长。
方青坡和程海茹打算过年不回家,可以省点钱以后好结婚。
但夏良杰劝他俩回家过年,趁过年打工的亲戚朋友回家,可以多走动一下,看看他们有什么好工作,过完年上班后就辞工去找亲戚朋友。
这些话夏良杰不光交待了方青坡和程海茹,还有方青山、刘金水、王必芬以及小阿珠。
听了夏良杰的话,他们才觉得放这么多天的假不太正常,他们问夏良杰准备换厂吗?他叫他们不要操他的心,他在这里还有辉哥呐!再说他还有手艺。
就这样兄弟们都回家过年了,留下夏良杰孤单单一个人。
这也是他出来打工的第四个年头,将近四年没回家了。
兄弟们也劝他回家看一看,再说年假这么多天,他说他混的再好挣的钱再多,自己都快二十四岁了,女朋友还没着落,他不想回家过个年让父母逼着相亲,他觉得也没脸回家。
辉哥本打算关门停业十天半个月回家过年,但是想到夏良杰今年过年没人陪,两口子就商量春节继续营业,不能让阿杰兄弟一直窝在宿舍里,让他来饭店当厨师,去年春节他不是干的很好嘛。
辉哥和胖嫂一拍即合,两人都有此意,当天晚上夏良杰来到饭店,辉哥就没和他商量而是直接说道:“阿杰,春节饭店不打算放假,你不是放二十多天假,过来做厨师吧!一天给你六十块钱,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十一点左右过来就行。”
“辉哥,你这是直接通知我呀,让我多挣钱呐!多谢老板啦。”
辉哥朝他的屁股踢了一脚,“去你的吧!你以后不准叫我老板,还是叫辉哥听着舒服。”
“好的,辉哥,跟你开个玩笑,还认真呐!”
但是大年三十晚上饭店没有营业,辉哥和胖嫂回家和父母孩子一起吃团圆饭了。
夏良杰在饭堂吃了一顿年夜饭,也算丰盛,然后就直接回了宿舍,也没打算喝点酒,只是抽着烟听着收音机看着杂志,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收音机无论播放什么内容他也听不进去,书翻了一本又一本也看不进去。
回想过往几年的大年三十晚上,那温馨的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回想这几年,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却又一个个离开…………。
他拿出左搂右抱的相片,看着相片上脸上笑得像朵花的梅小花和范满香,他伸手抚摸着相片,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相片上,嘴里却喃喃道:“你俩怎么这么狠心,知道我现在多难受吗?”
这时,收音机里传来一首歌: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
就这几句歌词把夏良杰从悲伤中拉了出来,他擦干眼泪牵强一笑,然后从盒子中拿出日记本。
他拿起笔在日记本上写道:“遇见彼此,何其幸运,给不了结局,何其无奈。时间不会让我忘了你俩,只会让我习惯没有你俩,我对你俩仍有爱意,但我无能为力。阿花、阿香你俩都是我最爱的人,如今我孤独一人饱受着相思之苦,得不到也忘不掉。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我独自一人连喝醉一次的勇气都没有,我怕喝醉更加思念你俩,有时我在问自己,难道我与你俩的缘分真的都尽了吗?还是苍天故意捉弄我?”
夏良杰的心里话无处可说,只能对着纸写下来…………
写完后,他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他找出一张王杰的专辑卡带放到了录音机里,音量调到最大,那沙哑又忧伤的歌声瞬间回荡在他房间里。
…………
还好,他在辉哥那里做厨师,要不然他会天天沉浸在回忆的痛苦中。
在饭店有人聊天,门外有人唱歌的,气氛很是热闹…………
他一般上午十点多就来饭点了,辉哥和胖嫂知道他回厂也没什么事,躺在床上又胡思乱想,于是两人就让他一直到晚上将近十二点打烊才让他回厂,这样夏良杰就没时间瞎想了。
2002年的春节就这样平平淡淡过去了,方青山回来后对夏良杰说王必芬的父母态度很明确,必须倒插门,否则免谈。
“那你怎么办?”
“我当即答应了她的父母,阿芬很开心,她的父母也很开心,我们一起过了一个愉快的年…………”
“青山兄弟!你是好样的,有担当,是个爷们,我们就该抛弃那些农村的传统思想,我们要追求自己的幸福,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阿芬,做为一个男人就该为女朋友着想,这件事怎么给你父母交待?咱那里不是家里特别困难,父母是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去倒插门的。”
夏良杰说完这些话,心中有一个冲动,真想去梅姐家里找她,看看她到底为什么这么久没有一点消息!现在他又没这个勇气。
此时王必芬却抢着回应道:“过了年初三,我和阿山从重庆就去了他家,他的父母同意了。”
方青山也说:“是的,我的父母同意了,家里有两个哥哥又是山村,在重庆又是城市边上,比窝在山里有出息,他们很想的开,再说重庆离咱家也不远。”
夏良杰点点头,说道:“好哇!这样就好,你俩好好干争取早点结婚,另外接下来你俩有什么打算?现在在利达电子厂打工也就够勉强生活,是挣不到钱的。”
方青山回应道:“过年的时候阿芬的堂哥主动让我俩去广西玉林,他在一家日资的电脑组装厂当主管,说普工一月就能拿到八百块,加加班会到一千块,我现在虽是组长,就是天天加班也拿不到八百块钱,我俩打算辞工去广西玉林找阿芬的表哥,他给我留了地址和bb机号码。”
夏良杰沉思了一下说:“工资是不低,阿芬的堂哥可靠吗?”
王必芬说:“他在那里好几年了,现在都开上小汽车了,再说他是我亲大伯的儿子。”
“那就好,有个好去处我就放心了。”
方青坡、程海茹和方青山、王必芬一起回到东莞的。
方青坡回家过年收获很大,他表姐在厚街伟易达电子厂当拉长,可以介绍他和他女朋友进厂。
刘金水和小阿珠结了婚,刘金水倒插门在了小阿珠的家,方青山知道后心里那一点别扭也随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