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
守田信吉低声自语，声音沉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
他并未去看地上的碎片，而是缓缓抬起右臂，五指张开，对着那片狼藉轻轻一握。
嗡——！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碎裂成上千上万片、闪烁着寒光的金属碎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瞬间脱离地面，悬浮于空中。
它们彼此碰撞、摩擦，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响，如同一场金属的雨。紧接着，碎片以惊人的速度开始重组、融合，不过数息之间，一柄通体流光、仿佛由月光凝聚而成的长刀，再次稳稳地落入他的手中。
承影，复原了。
这并非仙器的不死不灭，而是它的本相。
它本就不是一体铸就，而是仿造一尊传闻中能切割光影、虚实不定的无上至宝而成。
它只是那尊至宝的一道“影子”，故而名为“承影”。
碎裂，是它的常态，而重组，才是它的神异。
守田信吉握着复原的承影，刀柄传来的熟悉触感让他心神一定。
但他依旧死死盯着对面的镜像，心中的震撼却愈发剧烈。
他刚才那一刀，名为“承影·无相空痕”，是他将“天丛云”流水的灵动与“承影”本身的虚实特性相结合，自创的一招圣阶武学。
此招讲究虚实转换，在敌人眼中留下一道虚幻的残影，而真正的杀机则藏于“空”处，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这是他耗费了大量心血，才堪堪小成的绝学。
可刚才，镜像使出的那一刀……
“不，那不是残影，”守田信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真正的‘空’！我的‘无相空痕’，是让杀机藏于虚影之后，而他的……是让整个空间都成为他的杀机！”
如果说，他自己的“无相空痕”是利用了光影与感官的欺骗，达到了“空”的假象。
那么镜像的那一招，就是真正意义上将刀意融入了空间，达到了“无处不空，无处不是杀机”的境界。
小成与大成，云泥之别。
为了印证这个疯狂而可怕的念头，守田信吉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气血，再次摆开了架势。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保留，体内灵力如江河奔涌，刀意冲霄而起。
“天丛云·水镜千叠！”
这是他另一门圣阶武学，以灵力化水，以水为镜，层层叠叠，既能防御，又能折射刀光，让攻击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镜像没有丝毫犹豫，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灵力运转方式，同样的“天丛云·水镜千叠”被施展出来。
然而，结果却天差地别。
守田信吉的水镜，清澈透亮，镜面光滑，虽能折射，却终究有迹可循。
而镜像的水镜，每一面都仿佛连接着另一个次元，镜中倒影的不再是刀光，而是一个个真实的、散发着致命杀意的守田信吉！
当他的刀光斩在对方的水镜上时，竟如同泥牛入海，非但没有打破，反而被那水镜吸收、转化，化作对方攻击的一部分！
轰！轰！轰！
一连串的沉闷爆响，守田信吉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壁上，将坚硬的岩石撞出一个深深的人形凹坑。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经脉寸断，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伤势极重。
然而，在剧痛之中，他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上，嘴角却止不住地疯狂上扬，甚至咧开了一个近乎病态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
他挣扎着，从怀中摸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浓郁药香的丹药，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
这是他由天骄榜上兑换的疗伤圣药“九转回春丹”，药力瞬间化作暖流，修补着他受损的经脉和脏腑。
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但他的行动能力，勉强恢复了。
“再来！”
守田信吉擦去嘴角的血迹，握紧承影，再次一瘸一拐地冲向了那个冷静得可怕的镜像。
……
宇宙一角，星尘缭绕的虚空王座上，邬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有胆魄，竟然把镜像当成了老师。”
他轻笑一声，瞬间就洞悉了守田信吉的疯狂想法。
在绝对的劣势下，不退反进，将致命的敌人，看作是最好的磨刀石，最直观的教科书。
这等心性，尚可。
“只不过，”邬渊的笑意中多了一丝玩味，“你能坚持到学至大成吗？在被彻底打死之前？”
这无疑是最好的老师，但学费，也是最昂贵的。
每一次“大成”的攻击，落在身上都是实实在在的重创。
与此同时，西南的万仞绝壁之上，姜耀也开始了他的“偷学之旅”。
在见识到镜像那“原始版本”的恐怖后，姜耀非但没有气馁，反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双眼放光。
“原来我的‘渊狱·寂灭’还能这么用？
枪意不是单纯的毁灭，而是先构建一个‘渊狱’的领域，再在领域内引爆‘寂灭’？难怪我的威力差了那么多！”
他一边嘀咕，一边再次冲了上去。
他没有再使用那些杀招，而是将自己平日里修炼时，总感觉有些别扭、有些不明白的招式、武学、战技，一一使了出来。
“龙形七转，第三转，力从地起，还是力从腰发？我试试地起……哎哟我去！”
一枪刺出，镜像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回敬，但力量传导的效率高得惊人，姜耀只觉得一股巨力从枪尖传来，虎口崩裂，整个人被震得气血翻腾。
“明白了，力从腰发，带动全身，再灌注于枪尖！不是单纯地蹬地！”
他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愈发亮。
“狂风骤雨，第十三式，是快还是密？我试试快……不行不行，节奏乱了！”
他身形如风，枪影重重，却被镜像以更加密集、更加迅捷的枪影彻底压制，身上瞬间多了十几个血洞。
“懂了！密是基础，快是表象，核心是节奏！每一枪的落点，都要为下一枪创造时机！”
姜耀一边挨打，一边观摩，一边啧啧称奇，脸上挂满了“原来是这样”的恍然大悟。
他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着镜像这位“老师”传授的知识，身上的伤越重，他眼中的光芒就越盛。
虚空王座上，邬渊看着这不要命的二人，表情有些绷不住。
“这两个小子……真把自己当陪练了？”他哭笑不得。
尤其是姜耀，那副挨揍还笑得像朵花的模样，简直闻所未闻。
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两人的天赋，确实惊人。有几招颇为艰深的武学，他们竟然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实战教学”中，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后来的融会贯通，甚至在短时间内，硬生生从入门摸到了大成的门槛！
“有点意思。”
邬渊原本只是抱着戏谑的心态，此刻也来了真正的兴趣。
他手指轻轻一弹，两缕更加凝练、蕴含着更深层次法则的诡异物质，没入姜耀和守田信吉的镜像体内。
“再加点料，看看你们的极限在哪。若是能达到我的预期，到时候收为弟子，也未尝不可。”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观察时。
独立的天骄世界中，训练场上，突然发生了异变。
正在激战的陆毅与木程，两人拳掌相交，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巨响。
可就在他们准备下一轮交锋的瞬间，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从天而降，温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二人包裹，瞬间将他们驱逐出了天骄世界。
两人一脸茫然地出现在虚空中，脑海中同时响起一道平淡却清晰的声音：
“别打了，有名师指点，机不可失。”
几乎在同一时间，艾丽雅身上那一直被她刻意压制的古老铭文，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芒，一股浩瀚而精纯的符箓气息再也无法掩饰，冲天而起，在她周身环绕，形成一幅幅玄奥的道图。
“别藏着掖着了，有名师指点呢，快上。”
同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艾丽雅身躯一震，随即美眸中闪过一丝明悟。
她与木月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与了然。
下一刻，她没有丝毫犹豫，化作流光，冲天而起，飞至高空，释放气息，等待镜像降临。
很快三人的镜像来临。
艾丽雅双手结印，周身符箓之道毫无保留地展现。
一张张蕴含着不同法则的符箓在她指尖生成，时而化作金甲神将，时而化作漫天雷霆，时而化作空间牢笼，主动向自己的镜像发起了挑战。
这一幕，让虚空王座上的邬渊都微微一怔。
“嗯？哪又冒出来的三个小家伙，也能察觉到世界的改变？”
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好奇。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陆毅、木程、艾丽雅三人，随即嘴角一扬，照旧弹出了三股那诡异莫测的物质。
如水银泻地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他们四人的镜像之中。
“既然你们送上门来，那就……一并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