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妈妈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全无,连嘴唇都变成了灰白色。
这件事她儿子做的极为隐秘,当时还拍着胸脯说绝对无外人知晓。
就连夫人都不知道,祁遥这个病秧子是怎么知道的呢?!
李妈妈声音声音发颤,抖得如风中筛糠:“大、大少爷您在…您在说什么,老奴听不明白。”
“不明白?”祁遥语气平淡,“我刚好得了那户佃农的血书,六子,请王管事来一趟,顺便让他去衙门递个话,就说我们府上发现了逼死人命的重要线索。”
“不!不行!”
李妈妈彻底慌了神,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眼泪鼻涕直流,额头也跟着磕在地上砰砰作响。
“大少爷饶命!大少爷饶命啊!老奴…老奴只是一时糊涂,是、是……”
她下意识想看向秦氏院子的方向,想要寻求救命稻草,却又在触及祁遥冰冷的视线时猛地刹住。
只能拼命磕头,语无伦次求饶:
“是老奴鬼迷心窍!求大少爷开恩!饶了老奴、饶了老奴和老奴那不成器的儿子一回吧!求求您了!”
刚才还跟着李妈妈一起气势汹汹的仆役们,此刻都面如土色,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整个院子一片死寂,只剩李妈妈绝望的哭嚎和磕头声回荡。
祁遥冷眼看着李妈妈。
直到李妈妈磕出血印,才淡淡开口:“滚吧。若再有下次,后果,你自己清楚。”
李妈妈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疼痛和狼狈,连滚带爬地带着人跑了,就连那支玉钗都忘记拿了。
“少爷,就这么放过她们了?”
六子看着李妈妈狼狈的背影,忍不住上前道。
“等着看吧,那么多人呢,总会让父亲知道的。”祁遥扯了扯嘴角,露出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说着,他转身拉起满眼崇拜热络的祁夙,“外面风大,我们进去。”
小药庐里,门扉紧闭,将所有的纷扰隔绝在外。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淡淡的草药清香,甘苦交织,让人神清气爽。
祁夙一边心不在焉地摆放着新买回来的药材,一边躲在架子后面偷偷用余光瞟祁遥。
犹豫半晌,他那扭扭捏捏的声音才从架子后传出来:
“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真的没想过,除了爹娘和祖父祖母,还会有人对我如此好……”
祁夙顿了顿,声音更低,里面是浓浓的悲意。
“我有时候甚至在想,如果我家中没有发生变故,我没有流落至此,我是不是…是不是永远都遇不到哥哥你这么好的人了?”
“傻子。”祁遥轻轻一笑,朝祁夙招招手,“过来。”
他的笑声温和得如春日阳光,瞬间就融化了祁夙心底的连绵的阴郁不安。
祁夙当即便拔腿走了过去,只不过他头垂得极低。
祁遥摸了摸祁夙脑袋,动作轻柔。
“假如你好好的生活,没有发生那些事,说不定日后,我会作为一个慕名而来的病人去你那求医呢。
到那时,还要麻烦小大夫替我好生诊治一番了。”
“是吗……”祁夙眼中有一瞬间遐想。
那时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哥哥还会对他这么好吗?
会像现在这样对他笑吗?
这些美好的泡泡在脑海里飞舞,但没飞多久,便被近来发生的事情打破得无影无踪。
过去不可改变。
但未来掌握在他自己手上。
祁夙看着祁遥温柔含笑的眼眸,心中的保护欲如滔天巨树疯狂滋长。
他不能再让这世界上最后一个对他好的人受到伤害。
既然要复仇,手上早晚会有血。
早晚都无所谓了。
秦氏让人搜祁遥院子的事很快就传到了祁父耳朵里。
祁父这几日本就因为一些事务烦躁不已。
此刻听到秦氏不老实,手底下的李妈妈还闹出了放印子钱逼死人命的丑事,顿时勃然大怒。
他亲自下令,将李妈妈一家人全部发卖。
同时警告秦氏,她若再敢惹事生非,便直接送去庙里清修,永不召回。
祁父其实看祁遥也有些不顺眼。
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病,私底下查这些东西做什么!
是嫌自己活得太闲没事干吗?!
但他到底还是来祁遥院子里看了祁遥一眼,嘱咐祁遥好生养病后,便又带着些对祁遥身体的遗憾离开了。
祁遥若不是病秧子该多好!
这事发生后没几日,秦氏突然就病了,也不知道是被祁父吓的还是别的什么。
总之秦氏元气大伤,管家权也被祁父暂时交给了二姨娘。
祁遥一时之间也无人敢再小觑。
二姨娘是聪明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更何况祁遥短命,她没必要与祁遥斗起来。
在她掌握管家权后,第一时间就恢复了祁遥的分例用度。
下人们路过祁遥院子时脚步也不自觉的放轻了许多,见到祁遥以及祁遥院子里的人都变得恭恭敬敬。
毕竟谁也不知道看起来病怏怏的祁遥,手上掌握了多少东西。
祁遥以及身边人过上了平静祥和的日子,至于府上的明争暗斗,与他们无关。
但也只过上了一个多月。
秦氏从外面请了个游方郎中 ,病突然就好了起来。
这段时间春风得意的二姨娘自然不愿意轻易把管家权还回去,两边就这么斗了起来。
“我听人说呀。”
六子压低了声音,眉飞色舞。
“秦氏是中了毒!之前那些大夫都没查出来,若不是那个游方郎中经历的多,怕是查不出来这种奇毒,啧啧啧……这她能不怀疑二房吗!”
“她居然也会中毒。”
祁遥放下手中的茶若有所思,视线却瞥向了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祁夙。
六子一直在看着祁遥,此刻目光自然跟着祁遥走。
所以他一眼就看见了祁夙有些难看的面色。
顿时扯着嗓门喊了起来:
“夙少爷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赶快去休息!要不要我抱你去?”
祁夙可不能病倒,病倒了少爷怎么办!
祁夙掩去眸底的阴霾,抬起头勉强笑道:“没事,我刚才只是在想一个方子。”
在想为什么研究出来的毒。
那么容易就被人破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