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乱世活跃的群体,无论是各方诸侯,亦或是各处文武,都是有着异于常人之处的,是不能有丝毫小觑的。
或许在这诸侯相争下,一些诸侯势力被吞并,被消灭,在这过程之中,有的被俘虏,有的则归顺,有的被杀死,但这不能简单的一概而论,以胜负成败去论一切,是没有看清这场乱世出现的本质的。
恰恰是聪明的人太多了,才最终导致了这场乱世,只是对待乱世的态度,他们之间的选择与想法是不一样的
作为追随刘璋一起入蜀地的,尤其是那一时期董卓尚未祸乱雒阳,足以可见赵韪他们的眼界与想法!!
或许今下的格局,是汝南袁氏与谯县曹氏并存扬名,但在此之前,甚至更早一些,有一些家族就走到了前面。
“文和公,请……”
赵韪的声音响起,让随行来赴宴的庞统、徐庶、司马懿见后,别看三人脸上没有变化,可心里却生出各异想法。
与初见时比起来,赵韪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联想到此前与贾诩探讨的种种,还有这几日所获悉的种种,庞统他们遂猜到赵韪定是想到了什么,甚至是遇到了什么难关。
“将军请。”
反观贾诩却一脸平静,撩袍对赵韪伸手示意,态度是很谦逊的。
一番推诿礼让之下,众人这才落座。
“某为先前的无礼之举,向文和公赔不是了。”
落座的赵韪,撩袍端起酒觞,看向贾诩说道:“某此前被一些事所困扰,故而对待……”
“将军万莫如此。”
贾诩端起酒觞,出言打断了赵韪所言,“说起来,诩初至雒县就讲那等言论,将军只是恼怒,却未动了杀心,足以可见将军心胸,是诩孟浪之错,此觞敬将军,还请将军勿要怪罪我等。”
言罢,贾诩对赵韪微微低首。
“呵呵~”
赵韪笑了起来,二人遂遥敬对方,在场的庞统、徐庶、司马懿等人,纷纷跟着端起酒觞饮下佳酿。
其实到此刻怎样,一些明眼人都瞧出来了。
只是却没有人主动提及罢了。
接下来的这场宴席,跟寻常宴席没有差别,该饮酒饮酒,该欣赏欣赏,双方在特意营造的氛围下开怀畅饮,一些人脸上是带有醉态的。
这就包括坐于主位的赵韪。
不过在此期间,赵韪几次欲言又止,甚至不时瞥向贾诩,这一幕幕被庞统、徐庶、司马懿三人察觉到了,但三人并没有露出任何神色,这场宴席开启之前,贾诩就对他们说了,要他们少说多看,很多时候自己看到的,也是有可能骗了自己的,但是心却不会,要用心去观察去感受,方能从中察觉到其中隐秘。
也是这样的观察与感受,让庞统、徐庶、司马懿他们猜到赵韪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甚至是知晓今下所处尴尬且特殊的境遇。
不然赵韪的变化不会如此大。
“文和公还有所不知吧。”
在一帮舞女退下后,赵韪向前探探身,看向贾诩说道:“就在不久前,庞羲在阆中一带招招募武卫,此前就因此事遭到那刘季玉的猜忌,可如今……”
看来是得手了。
贾诩双眼微眯,心里暗暗思量起来,对赵咨之才,贾诩是了解的,当初掀起对荆之战下,在荆州大局动乱加剧下,就是赵咨前去见那张羡,最终才促成了对己部最有利的外部局势,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荆州到底何时能够安定下来,这是谁都说不准的事情。
也恰是这样,此次密赴益州,贾诩会让赵咨前去阆中见庞羲,为的就是能促成益州大局之变。
其实贾诩知道赵韪对自己有所隐瞒,在这期间有变化的不止是阆中一带,还有别处,而这其中最重要的一定,是以伊籍为主的出使群体,被远在成都的刘璋盛邀下,急赴成都而去了。
这件事不是想隐瞒就能隐瞒的。
站在刘璋的角度,此前没有张鲁之叛,赵韪之乱,益州治下是矛盾重重,但表面却是处在平稳下的,作为益州之主,刘璋只想关起门来过好自己的日子,不想跟益州之外有任何过多的牵扯与联系,所以益州在那时的对外态度是封闭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
益州内部是动荡不休,矛盾加剧……如此局面下,对刘璋而言要做的就是借着一切能借助的手段与方式来确保益州安稳,确保他在益州的实际控制,毕竟他要是败了,下场是怎样的,刘璋是心知肚明的。
“……就今下这多变时局,文和公以为某该如何应对?”当赵韪做了一堆铺垫,最终挑明内心所想,贾诩就知事成了一半!
但贾诩并没有急着讲什么。
在道道注视下,贾诩撩袍端起酒觞呷了一口,见贾诩如此,不少人露出各异的神色,尤其是赵韪眉头微蹙起来。
“文和公可是有什么顾虑?”
见贾诩迟迟不言,赵韪忍不住开口道。
但这一幕出现的那刹,庞统、徐庶、司马懿就看出一点,赵韪急了,那代表优势已不在他这边了。
不管外面纷争怎样,但今下在双方会谈下,赵韪如此表现,其实是让贾诩占据了优势,而这恰是贾诩想要促成的。
“将军,诩倒是没太大顾虑,只是……”在赵韪的注视下,贾诩放下了酒觞,迎着赵韪的注视道:“只是诩怕讲出来的话,会让将军有些生气,但诩所讲之言,却是对将军今下最有利的。”
“文和公但说无妨。”
赵韪当即道:“某断不会生气的。”
其实在拆开贾诩所赠那份锦囊,看到里面所写的种种,一些在过去不愿被赵韪承认的事实,可谓是深深刺痛到了赵韪,而在这前后发生的一些事,却又不得不叫赵韪去面对这一残酷现实。
在这场与刘璋的纷争下,他已从幕后被架到了台前,关键是在台前这个位置,实在是太过于凶险了,这其中有太多人是想利用他,以此谋取到核心利益的。
赵韪不是蠢笨之人,有些事他是能看出来的。
“依着今下益州大局而论,将军应做两手准备。”
在赵韪的注视下,贾诩神情自若道:“其一,是进一步加剧在蜀郡、广汉郡等地动荡,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可让出一些实利给一些群体,以此促成对成都一带的威压与进逼之势!”
“而在此背景下,将军还要派遣心腹之辈前去汉中,去与那张鲁达成合作之势,以此搅动整个益州北部的局势。”
一言激起千层浪。
贾诩的话,让在场之人无不心惊。
真要是这样的话,益州接下来不知将乱成什么境遇,而这一乱又不知会有多少人惨死在这场动乱下。
“那其二呢?”
赵韪压着心底的心惊,看向贾诩说道。
“据诩所知,将军在巴郡一带根基浑厚,可为何在今大势下,却响应者寥寥无几?”贾诩反问道。
“这……”
赵韪一时无言。
对此,他曾也有疑惑,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赵韪想明白了,这跟一些人就任各地要职是有必然联系的。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其在巴郡安插的人手,还有安汉赵氏在巴郡的威望与根基,就不可能是这样的。
“对诩而言,上述所讲种种皆为表象,而将军真正要做的,是在此态势下,将真正愿追随将军,追随安汉赵氏的群体,逐步回调到巴郡一带。”
见赵韪如此,贾诩讲出了心中所想,“凭借将军在巴郡的根基与威望,想要拿下不少地方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就今下的形势而言,想要短时间内攻进成都是不现实的,将军应做好长时间与之交战对峙的决心。”
赵韪双眼微张,贾诩何意他听明白了。
这是要他在益州治下,真正掌控一处地盘才是。
今下蜀郡、广汉郡等地治下是响应者众多,但是这其中真正愿接受自己调遣的,却只是占了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在此大势之下,属于他实际控制的地盘却又很少,最关键的一点,是其占据的地盘,还处在各方接壤的态势下,这要是在顺势之下还好,一切都有斡旋的余地,但要是在逆势之下,那……
而想到这里的赵韪脸色变了。
此刻的他,才发现一个致命缺陷,竟然一直都环绕在他身边,甚至不知在何时下,就可能索要了他的命!!
“文和公的意思,是让某舍弃今下种种……”
“不!将军理解的不全!”
不等赵韪把话讲完,贾诩摆手打断:“今下益州大势汹涌,刘璋占据着大义,其性让太多人看重,而将军、张鲁、庞羲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想要破除今下局面,将军必以退为进方可脱困。”
“此前将军所明断不能舍弃,如若舍弃的话,那将军所做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但将军需增做一点。”
“既以奉汉臣之名征伐诸蛮众夷,使困扰益州经年的蛮乱夷叛,能在将军的号召下得以破除掉!唯有这样,将军才能从刘璋手中抢走部分大义,如此方能为将军,为安汉赵氏博取一线生机!!”
此言一出,庞统、徐庶、司马懿无不脸色微变,他们难以置信的看向贾诩,透过贾诩所讲之言,他们联想到的太多了。
今下益州的形势,跟当今汉室何其相似啊。
有了这个前提,那益州就有了并存的可能。
一旦赵韪按着贾诩所想所谋来做,那就为自己多了层大义傍身,谁要是敢暗害赵韪,算计赵韪,那就会被主流所不齿。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赵韪一旦重回巴郡,就会形成两头延伸的趋势,即心怀鬼胎之辈聚与蜀郡、广汉郡等地,而心向一处之辈这聚于巴郡所在,届时赵韪就能逐步抽身出来,继而以巴郡之地为根基立足于益州。
这还不是关键。
关键是在巴郡这边,除了赵韪以外,还有一个庞羲,其与刘璋是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当赵韪在巴郡征伐诸蛮各夷之际,聚兵阆中以不断收纳诸蛮各夷,这就使两者对立起来,而在两者对立的大背景下,还有窃据汉中的张鲁在,庞羲所走的路,是介于赵韪与张鲁之间的,如此就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张鲁在北威胁到益州腹地,庞羲居中震慑与制衡,赵韪在南持续征伐诸蛮众夷,如此格局短时间内就难以破除掉。
至于说刘璋这边就将面临更险峻、更凶险的挑战了。
因为在刘璋的身边,还有名义上整个益州治下,那些想利用乱象牟利的群体,势必会做出不同决断与选择的。
这就是征东将军府第一谋主的风采吗?!
联想到种种的庞统、徐庶、司马懿三人此刻的内心是无比复杂的,在这一刻他们觉得自己在贾诩面前是那样的稚嫩!!
“文和公如此为某所谋,那想要得到什么?”而在此等态势下,赵韪的一番话讲出,让此间气氛再变。
“自是放开荆益两地。”
迎着赵韪的注视,贾诩露出淡淡笑意,“我家公子愿意帮将军破局,是因为在荆州治下存在需求,将军也知,丞相在北与国贼袁绍交战,这对各类军需及粮草的需求很大。”
“荆州是在我家公子节制下的,但荆州富庶是看跟何处比较的,与袁绍窃据的冀州等地比起来,那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明白了。”
听到这话的赵韪心生了然之意。
他不怕远在荆州的曹昂有想法,他怕的恰恰是曹昂没有想法,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他就要好好审视贾诩所言了。
一句话,曹昂希望他能破除掉益州对荆州过去的封锁,特别是对外封锁,只有这样,荆州才能通过益州获取粮草,获取别的需求。
也是这样,让赵韪下定决心要做一些事了,他选择起兵反刘璋,是为了将刘璋赶下来,继而破除掉对益州危害最大的东州兵群体,可现在的走势明显跟他当初所想不一样,兵败会带来什么下场,没有谁比赵韪更清楚了,所以赵韪今下没有别的路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