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莲娜望着科利尔馆长在沙发上那颓唐的模样,眉梢不自觉地拧成结,为了驱散这凝滞的沉闷氛围,她赶忙岔开话题, “馆长,教授究竟给您发了封什么样的邮件,竟让您这般不辞辛劳,专程赶来研究所寻他?莫非是极为要紧之事?”
“自然是天大的要事!” 科利尔馆长原本低垂的眼眸突然迸发出亮光, “是关于那个盝顶函里藏物的讯息!这般重磅消息,你说我怎能安坐得住?当然得亲自前来,向教授问个清楚明白!”
达莲娜轻轻应了声 “哦”,便不再多问,转身朝着茶水间走去。作为史密斯教授的秘书,她向来只负责研究所对外事务、整理文件、安排行程这些杂务。诸如给齐立昂准备房间这类琐事,也都归她操办。至于教授那些高深的研究课题,她向来不参与,也不了解。此刻,对她而言,精心为馆长冲泡一杯香气四溢的咖啡,远比琢磨什么是 “盝顶函” 实在得多。
可齐立昂与她不同。作为教授的学生,此项目是他首次正式接手的重要课题,更与他的身世和肩负的责任息息相关。虽说此前已从史密斯教授口中得知盝顶函的消息,但始终未曾亲眼目睹。此刻听闻馆长提及,他难掩眼中的惊喜,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馆长,盝顶函里面装的,是不是传说中的天书?”
“正是天书!” 科利尔馆长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完全顾不上思索齐立昂为何知晓此事,“这一发现,实在是令人震撼至极!”
齐立昂追问道,“那您可将天书带来?能否让我一睹真容?”
“带来了!我早就将邮件内容打印了一份!” 馆长爽快地应下,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递给了齐立昂。
齐立昂赶紧郑重地接过文件袋,与馆长一同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纸卷,放在面前的茶几上缓缓展开。随着纸卷一点点铺开,他的表情也从期待逐渐转为震惊与迷茫。
这是一张打印出来的彩色长卷,整体呈温润的杏黄色,岁月的痕迹仿佛凝在了这柔和的色调里。四周环绕着精致的金色祥云纹,绣工细腻,线条流畅,在光线的映照下,隐隐透着皇家的华贵气派。而中间,则密密麻麻布满了字迹。那并非齐立昂熟悉的汉字,也不是他此前见过的契丹文字,而是一种极为奇特的方块文字。每个字笔画工整、形体方正,乍一看,不像是文字,倒更像是神秘的笔画符号,又或是道士绘制的符咒,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齐立昂盯着这些文字,张大了嘴巴,久久未能合上。
科利尔馆长见他这般震惊的模样,心中了然,他这是头一回见到如此奇特的物件,于是开口问道:“立昂,这上面的字,你可认得?”
齐立昂紧盯着长卷,仔仔细细端详了许久,才缓缓摇头, “一个字都不认得,这种文字,我此前从未见过。”
科利尔馆长听闻,不禁叹了口气,“唉,或许只有史密斯教授,才知晓这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了。”
齐立昂心有不甘,又追问道:“馆长,关于这天书的资料,您可查找过?”
“我当时一看到邮件,整个人都激动得晕了头!” 科利尔馆长苦笑着摇头,“当即便把邮件内容打印出来,马不停蹄地直奔这里。一路上满心只想着能从教授口中寻得答案,其他事情,全都抛诸脑后了。” 他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接着说道,“不过教授的邮件里,倒是提到了这天书的背景。说是中国北宋时期,有个叫赵恒的皇帝。在他在位之时,有一册黄卷从天而降,被当时的人称作天书。这位皇帝将这天书视若珍宝,还特地修建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堂用来供奉。可奇怪的是,邮件里对天书中的具体内容,却是只字未提。这才让我好奇心大起,不顾一切地赶了过来。没想到,终究是白跑一趟啊。”
说着,科利尔馆长再度瘫坐在沙发上,脸上的失落与无奈尽显。齐立昂看着眼前这位六十多岁的老人,心中满是心疼。他刚从中亚长途跋涉飞回来,又为了探寻天书的秘密,不辞辛劳地辗转来到科研所。这份对学术的执着与热忱,实在令人敬佩,也让初入此行的自己深感汗颜。
齐立昂心中清楚,此时绝不能擅自将馆长引到地下基地,一旦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况且史密斯教授如今身体虚弱,卧床不起,就算见了面,也无法立刻为他们解开天书之谜,反而可能徒增烦恼。这般心思,他只能默默藏在心底,绝口不提。
科利尔馆长见达莲娜端着咖啡走来,再次开口询问教授的去向以及回所时间,得到的却仍是 “一无所知” 的答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眼中最后一丝期待也消散殆尽,彻底放弃了马上见到教授的念头。
齐立昂见状,开口邀请道:“馆长,您一路奔波,十分劳累,不如先到客房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却不想馆长果断拒绝,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里满是懊恼:“我这把年纪了,做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一见到自己关心的东西,就把一切都抛在脑后,这般冒冒失失,空跑一趟,也只能怪自己。如今见不到教授,再留在此处,也没了意义。” 说罢,他缓缓站起身,与两人告别。
齐立昂握着那卷天书,眼神里满是不舍。科利尔馆长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豪爽地说道:“这份打印版的天书,就留给你吧!教授的邮件还在我信箱里,往后你若想多打印几份,随时都可以。”
齐立昂大喜过望,“啊!真的吗?太谢谢您了,馆长!”
“不过,” 科利尔馆长话锋一转,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我把这天书留给你,你可得好好研究。往后若是有了什么发现,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我一定全力以赴!” 齐立昂赶忙满口答应。虽说他深知自己学术水平有限,但此刻,谦逊反而显得虚伪,唯有应下这份嘱托,方能不负馆长所望。
科利尔馆长爽朗地大笑几声,摆了摆手,不让两人相送,便如来时那般,匆匆离去,独留一室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