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精奇里江水量丰沛，黄色的江水汇入黑龙江。商军船队溯江而上。
木拉奇指着远处一片朦胧的树林道；“特使大人，果果精奇里所在的部落就在那片树林中，果果在黑龙江精奇里江流域威信很高，附近部落推举他为首领。
他的部落修建了一所木城，能够号召附近数百青壮。”
韩赞周看看天空，夏季黑龙江流域时常有暴雨，此时天色阴霾，水汽很重。
韩赞周对赖图道；“赖图指挥，商军数量不多，在阴雨天气上岸作战，要谨防对方设置陷阱。
我们不太熟悉环境，攻击对方的木城要慎之又慎。如果战事不顺利，我们要及时退出战斗，来年再来。”
鳌拜拿出一份图册道；“木拉奇的部落在此地生活了很多年，测绘军跟随木拉奇商队提前到达其部落，绘制了黑龙江精奇里江交汇处部落的村寨。
果果精奇里的部落木城距离江岸四百米，坐落在起伏的山坡上，山寨之中部族人口千余人，如果使用冷兵器，很难攻破木城。
韩赞周大人，商军人数不多，却携带了十八磅重炮一门，安置在鸟船船头，十二磅重炮一门，由战车部队管理。
商军战车部队火力凶猛，我们向本地部落展示火器威力，希望果果审时度势接受衙门的规章，而不是杀伤部落百姓。”
韩赞周点点头；“请指挥大人下达作战命令吧。”
赖图观察岸边雨雾中隐隐约约闪现的部落骑兵道；“鸟船重炮持续向木城发炮。
司号兵，等鸟船重炮打响，吹号指示商军登陆。”
鸟船船头指向江岸，五名水军炮手有条不紊操作重炮，学子测绘军拿着规尺计算炮击区域，指挥水军调整火炮角度。
一声巨响，炮弹砸向部落木城方向，水军赶紧将重炮复位。
军号声刺破雨幕，舢板编队贴近江岸，向登陆区域打放重弗朗机。随着霰弹犁扫完江岸，三艘沙船冲上江岸坐滩。
沙船船头重弗朗机指向登录区域，火铳兵持枪观察警戒。商军迅速爬下沙船。在登陆场组成一个防御军阵。
两个排的长枪军作为防御中坚，长枪军前方左右三个方向，每个方向布置两个班火铳兵，军阵后方是一个排的医护女兵。
驳船转运两个排骑兵上岸，鳌拜率领骑兵梭巡登陆场周边，装备简陋的部落骑兵三三两两远离商军骑兵，奔向木城方向。
鸟船船身一振，炮弹没入雨幕飞向木城方向，每隔几分钟，重炮就击发一枚炮弹。
驳船向登陆滩涂转移了五辆战车，其中一辆战车装载了一门十二磅火炮，火炮超过两千斤，一个班的商军辅助两匹驽马将火炮向木城方向移动。
商军军阵，骑兵护卫着五辆战车在距离木城二百米外停下来，四辆偏箱车马上布置防御，车阵前放置拒马，车载弗朗机炮指向木城方向，火铳兵依托战车手持火铳，骑兵护卫两翼。
十二磅火炮太重，炮兵谨慎布置击发阵地，测绘军面对雨雾中的木城再次测距，炮兵在测绘军的指挥下利用木楔子调整火炮角度。
果果精奇里站在木城之上观察商军布阵，对一旁的部族青壮道；“我们能不能在城外作战？”
青壮眼神忧郁道；“果果首领，商军的火炮火铳太多了，阴雨天气并没有影响商军的火器释放。
我们的骑兵没有办法骚扰他们登陆和行进，他们的车队火力强大，商军骑兵甲胄齐全，我们冲击商军军阵要有全部战死的准备。”
一声火炮巨响打断两人的谈话，一枚炮弹落在木城附近，随着商军靠近木城，商军江面上重炮释放的炮弹越来越准确。
果果面无表情看着布阵的商军道；“村寨的损失如何？”
村寨的一名长老道；“落入木城的炮弹破坏力巨大，我们的城墙阻挡不住火炮的轰击，我们需要出城作战。”
果果摇摇头道；“商军代表奴儿干都司衙门，我们是奴儿干都司的属民，我们没有必要与商军死战，我们在检验商军的战斗力。
没有想到，商军仅仅使用火器已经让我们一筹莫展，我们的要求过分了，应该无条件接受衙门的规章。
长老，请将村寨管事的长老们召集过来，我们谈谈怎么跟商军沟通。”
突然，嘹亮清脆的军号声打断了果果的谈话，商军车载弗朗机以及火铳手向城门方向集射，硝烟笼罩了商军军阵。商军的火力密集强大，没有铠甲手持冷兵器冲击商军军阵就是自杀行为。
木城之内，骑兵的坐骑在火药爆炸声中狂躁不安的跳动，有的战马直接被爆炸巨响吓瘫了。
霰弹扫过城墙，木屑纷飞犹如冰雹摧残密林的枝叶。果果精奇里面色苍白看着一片狼藉的城墙。
一股巨大的硝烟从商军军阵腾起，商军炮兵击发十二磅重炮，炮弹直接砸塌了城楼。
果果摇摇被震蒙的脑袋，让青壮用绳索把自己顺下城墙，来不及等待长老们，部族必须马上结束与商军的战争。
果果精奇里被商军带上鸟船，韩赞周道；“奴儿干都司衙门不愿意与属民作战，但是，华夏帝国大一统的原则不容挑战，如果部族各行其是，帝国的威严何在？
挑战帝国威严后果严重？”
“果果愿意以死赎罪，只是不要祸及村寨百姓和周边的部落。毕竟，他们不知道帝国的强大。”
韩赞周摆摆手道；“大明帝国正在同女真反叛部落作战，这场战争旷日持久，帝国已经筋疲力尽。后果真的难以预料。
奴儿干都司衙门重返黑龙江区域，我们不想盘剥这里的百姓。帝国以前对奴儿干地区采取羁縻统治，用粮食丝绸布匹等物资换取本地特产，让本地部族向朝廷效忠。
帝国通过物资回馈本地部族，让部族实际自治，因为帝国没有充足的财力直接控制辽阔的奴儿干地区。本地部族的忠心是脆弱的。
此次我们回到奴儿干跟以前大不一样，都司衙门依托商行充足的财力要直接管辖本地部族，当然，这是一个长期的努力过程。
衙门直接管理部族事务目的是通过繁荣商贸，提高本地百姓的生产生活质量。奴儿干太辽阔了，本地百姓数量太少，依托商行的衙门要推行新型的乡社管理制度，需要本地部族充分配合，衙门不想消灭本地部族不想压榨本地百姓，也看不上昔日的猎鹰貂皮贡品，我们是真心建设奴儿干，繁荣奴儿干。”
韩赞周打断想说话的果果道；“帝国威严不容挑衅，衙门首先保证本地安全，其次推进乡社治理繁荣商贸。
咱家不想杀死你，消灭你的部落会将本地定居的百姓吓跑了，这与衙门管理本地的初衷相违背。
奴儿干都司在黑龙江沿线设置了一系列商栈，逐渐推进乡社管理，在精奇里江流域，商行设立海兰泡商栈，委任木拉奇为经理，帮助本地推行衙门的规章，沟通本地与商行的贸易。
当然，本地部族要提供衙门要求的人员，衙门需要将他们集中在庙街培训。”
果果道；“特使大人，我想跟随船队到达奴儿干都司衙门庙街。我想跟本地部族青壮看看外边的世界。商军的火器超出我的想象。
当然，我不会窥视商军的火器。”
韩赞周笑道；“你理解错了，在庙街，衙门要培训学生，管理人才，还要训练奴儿干区域的部族青壮。
朝廷保持了护印军的编制，在都司领导下，部族青壮需要操作火器甚至火炮。女真人是本地百姓，要配合衙门真真正正护佑这片土地的安全。
好了，船队需要本地特产进行贸易，船队带来了来自中原的百货，咱家希望你去通知本地的部落，讲解衙门规章的同时，推广商行贸易的主张。
黑龙江精奇里江流域有很多部族建设木城定居，这非常好，有人才有生意嘛。
交易地点在木拉奇的海兰泡商栈，税率百分之四。
船队在海兰泡停留三天，我们需要收集商贸信息指定商品目录，并探讨天气寒冷之后的驿站管理问题。这里半年是冰封时期，我们最好保持海兰泡与庙街的联络，并进行不间断的贸易。”
从海参崴出发的商军船队劈荆斩浪向虾夷岛航行。王剪向站立在鸟船甲板的李银河禀报；“李大人，根据侦察情报，虾夷岛屿南部与海参崴纬度相差不多。从海参崴基地到达虾夷岛南部海峡一千五百里，现在是南风，商军船队能保持九节航速，我们经过两天的航行，应该很快看到陆地。
虾夷海峡岸线曲折，多岬角，东西长约130千米，南北宽18-75千米。海峡中间开阔、两端狭窄，沟通鲸海和大洋，风高浪急。”
李银河点点头道；“虾夷海峡联通虾夷岛屿与日本本州岛屿，影不影响商军登陆作战？”
王剪道；“海峡深度对于大船航行没有问题，东端常有雾气，只要小心激流，登陆没有问题。
商军特战队提前登陆虾夷南部攻击在虾夷岛修城的日本大名，等我们的主力船队到达，应该会有明确的战果。”
李银河向王剪敬礼道；“辛苦了，商行要在日本岛屿作战，务必保证完善收集信息。
商行已经通知北方商行的股东们协助我们摸清日本的情况，情报部门要积极和股东们沟通。”
一旁的硕托对李银河道；“银河啊，你将虾夷岛屿的日本大名清除，希望我做到哪一步？”
李银河示意王剪展开虾夷地图道；“硕托，虾夷岛屿一直属于华夏帝国，虾夷人向帝国进贡从未断绝。
你看地图，日本的杂牌大名其实只占据了虾夷岛屿狭长的南部山地，日本大名依据修建的山城防御虾夷人，大名装备了火器，铁兵和铠甲，与装备简陋的虾夷人作战占据了优势。
大名垄断了虾夷的贸易，逐步蚕食虾夷人的土地。
虾夷岛屿地势中部高，四周低，中部有山地和山脉，故地形在整体上起伏较大，周围则是广阔的平地。火山带由东、南开始延伸，构成了火山地形。
广大的虾夷岛屿没有被开发，你需要依据大名的山城牢牢控制虾夷岛屿。
然后活跃虾夷贸易，建设虾夷乡社。虾夷人一直向帝国朝廷进贡，属于奴儿干都司管辖，虾夷的绝大多数地域处于莽荒状态。”
李银河看着硕托道；“修行不是避世，最好的历练场所就是人世间。你需要一件事一件事去做。
商行调遣云氏三姐妹辅助你管理贸易和民政，派遣阿塔将军辅助你的军事行动。
虾夷气候寒冷，土地产出有限，需要你创造机会改善虾夷的生活环境，这里的百姓赤贫，你需要带领本地人创造富裕的生活。
这里冬季严寒，商行给与你一批物资帮助，给你五十户女真百姓，二十户福建百姓，十户辽东百姓。
商行给你留下一艘海沧船一艘苍山船一个连队的舢板，以及必要的通报舰。
商行希望你能够巩固帝国在虾夷的治理，利用有限的军力抵御日本的报复，你有什么要求？”
硕托点点头道；“我会将农户们组织起来协助商军防御。
银河啊，我从鸭绿江船厂再一次出走，可以想到我的爹爹会要求八旗贵人惩罚我。
我从小与大汗生活在一起，想到以后极难见面，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你后悔吗？”
硕托摇摇头道；“我现在知道，我不适应奴隶制环境，需要改变生活环境，但是心情有些失落。”
“硕托将军。”李银河斟酌言辞道；“华夏先哲们给我们留下了很多思考人生，修行心灵的伟大着作。
一切修行都是向内求，向内心求索，明白了世界的本质之后能达到静水流深的境界。”
“那么如何内求呢？”
李银河笑道；“硕托大哥，银河修养还在路上，境界不高，银河怕误导你。
其实儒释道经典都在教导修行，六祖说道，我们本自具足，那么我们向本心光明求索，就是拨开遮挡光明的乌云的过程吧。
《大学》说；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硕托大哥，你是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你已经观察了商行下辖乡社的建设，那么，根据你内心的善良带领治下百姓建设富足的生活吧。
你不太在意权力和金钱，越来越多的人跟随你过上了吃饱穿暖的生活，至于你爹爹厌恶你，大汗是否埋怨你，不会再影响你的心情。
因你而踏踏实实生活的乡社百姓们，他们脸上的微笑将驱散你内心的遗憾，他们非常非常主要。”
硕托看看李银河道；“我需要商行授权，我需要依照本心积极建设虾夷。”
侦察船只发出了信号，船队到达了虾夷海峡，测绘军正在确定精确维度，规划航向。
一艘福船两艘沙船脱离船队向南方驶去。
李银河看着向南方驶去的船队道；“王剪，日本本州北部的军事阻碍如何？”
王剪拿出小册子道；“禀报李大人，虾夷海峡北方是虾夷岛屿，日本松前番控制了虾夷岛屿南部一块区域，按照幕府分封大名的标准，是依据大名的出产粮食的产量确定大名的实力。
虾夷不出产大米，松前番因为垄断虾夷贸易被幕府授予大名的资格。”
李银河摆摆手道；“偷偷摸摸入侵帝国虾夷岛屿，松前番还修建了山城防御虾夷人，强占虾夷贸易。
商行必须维护帝国在奴儿干都司的领土，必须消灭侵略。商行已经委派谢青率领特种部队提前清剿松前番，船队到达虾夷南部港口会得到确切消息。
王剪大人，你介绍海峡南部日本大名的情况就好。”
王剪拿出小册子一边翻看一边道；“幕府掌控江户周边日本的核心统治区域，本州北部是陆奥国和出羽国.
日本大名改易频繁，出羽国总的石高八十六万石，其中52万石的大名最上氏实力最强，但是，1614年最上家发生内乱，最上家被改易。之后户泽氏被加封最上，村山两郡6万石。之后，米泽的上杉，上山的松平，山形的鸟居，本庄的六乡，龟田的岩城，鹤冈的酒井，分割统治出羽国。
陆奥国在历史上大名们也是纷争不断，目前以仙台为中心的伊达氏和以盛冈为中心的南部氏主导了奥州的支配体制，其他大名实力比较弱。
陆奥国石高167万石，陆奥守是伊达氏，由于离京都较远，政治和文化等方面发展缓慢，但由于国土面积大，石高较大，因此并不缺少战略物资。特别是兵士和马匹的素质从古代开始就一直较高，至于潜在的战斗力有多高，就不得而知了。”
李银河揉着脑袋道；“日本岛屿存在二百多大名，征服他们的幕府将军充满了自大。
算啦，王剪大人，你谈谈虾夷海峡大名的动员和武备情况吧。”
王剪翻看册子道；“李大人，掌控虾夷海峡南部的是陆奥国，按照征兵动员规矩，一万石可以动员二百多战士。
实际情况一万石只能承担三十名武士的开销。德川幕府施行严格的身份限制，日本按照士农工商确定身份等级。一名武士可以携带四五名随从，还可以征召低级武士足轻，陆奥国可以动员上万士兵。
陆奥国面积比较大，动员集结需要消耗大量粮食，实际征集多少士兵，要看商军的作战区域和作战目的，理论上讲，大名承担不起大规模动员的粮食消耗。
陆奥国马匹充足，武士全部配备了战马，沿海小大名们实力孱弱，但是陆奥国的战争潜力比较大。
由于日本没有被外部势力攻掠过，德川幕府严格限制大名造船。陆奥国的大名曾经制造大海船到达过吕宋，美洲新大陆，甚至到达西班牙。
在德川幕府的严厉制裁下，陆奥国的大名们已经无法制造大型海船，他们现在的海船没有龙骨，运输由江户商团控制，大名们的任何行动都在幕府的严格监督之下。
李大人，德川幕府控制了货值，大米市场严格规定在大阪一地统一交易。
陆奥国出产大米，交易的商品由江户商团的船只运输，幕府旗下的商团通过海运控制了商品运输和贸易，不允许大名私下贸易。
日本的国内航线有北向西向两条，虾夷海峡控制着北向航线。在陆奥国虾夷海峡的岸边，大名修建了物资储存仓库，当然，商品物资的运输由江户商团负责，交易地点规定在大阪以及江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