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瑾薄唇紧紧抿着，双眸死死的盯着沈清婼，明显不信。
沈清婼解释的详细了些：“楚楼那边本来是他的大本营，但之前一直被宫里打压着，死伤了不少人。这次行动，他自然要吸取教训，争取让所有人都无后顾之忧的。”
“有武器，有人手，有粮草，有银钱，有传统的能救死扶伤的医者，也有懂蛊虫的巫医，万事俱备，才能在任何情况下都有应对之法。我如此说，你可明白了？”沈清婼语气温和。
陆怀瑾却觉得仿若一把鼓槌重重敲击在了心房处。
“原来，你们已经都准备好了么——”陆瑾瑜竟然在背地里做了那么多？
他这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被所有人以为是纨绔风流子的二弟，竟然不声不响的在背后集结了这么多人？
这事儿非一朝一夕就能办成的，也并非是半年光景便能办成的。
陆瑾瑜在他还没有洞察到任何异常的时候，便已经开始做准备了？
他早就在等着这一天？
好敏锐的洞察力！好不动声色的隐忍力！
原来他以为的从来都不是真相，原来他以为的很多都只是他以为——陆怀瑾刹那间有些自厌。
他垂着脑袋，浑浑噩噩的转头往前走去。
陆瑾瑜回来了，他也做好了掀翻宫廷的准备，他甚至已经有了颠覆朝纲的实力。可自己呢？还能做什么？
他似乎什么都不用做。
终究，百无一用是书生。
终究，他当初给沈清婼的承诺变成了一桩笑话。
陆怀瑾往前走的脚步踉跄起来。
眼瞧着他就要栽倒在地，一旁，一双纤纤素手轻轻搀扶住了他，声音温婉浅转：“你怎么样？还好吗？”
陆怀瑾掀了眼皮去看。
正对上一双澄澈清亮的眸，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陆怀瑾微懵了片刻。
沈清婼已经疾步走了过来，眸光掠过陆怀瑾的脸，又落在谢如烟搀扶着他的手臂上。
陆怀瑾的身子猛然一僵。
他下意识的甩开谢如烟。
因为动作太急，他推翻谢如烟的同时，自己也猛地往后趔趄一步，重重跌坐在了地上。
想要抓人，可左右难以顾及的沈清婼，张开双手，僵僵的落了个空。
唐林和楚亥这会儿赶忙从暗处闪了出来，一人扶起一个转身就都想走。
谢如烟：“……”睫毛疯狂扑闪两下，她却是猛地转头冲着沈清婼问道：“表姐，用我去照顾大公子吗？”
沈清婼还没回答，远处传来陆怀瑾气急败坏的声音：“不用！”
陆怀瑾猛地停下脚步，僵僵的转身，一张脸红的滴血，他轻咬了下唇瓣，闷声闷气的道歉：“抱歉，如烟姑娘，怀瑾昨日喝醉了，刚才头脑有些晕乎，如果——”
他轻抿了抿唇瓣，颇有点难堪的道：“我是说如果刚才不小心唐突到姑娘你的话——你、你想要任何赔偿，或者是任何东西，我都会尽我所能的去满足你的，但我身子不适，不会再碰任何女子，告辞。”
他甚至还躬身冲着谢如烟做了个书生才会做的拱手礼。
而后，脚步踉踉跄跄，慌慌张张的转身小跑而去。
谢如烟：“……”她下意识的看向沈清婼求助。
她不是被赐婚给陆怀瑾当妾了吗？
怎么，她好不容易克服心理阴影，豁出去的跑过来搀扶他，想要尽尽当妾的本分，他却是如此避之不及的态度？
真是个好奇怪的男人。
谢如烟懵懵的走到了沈清婼身边。
沈清婼有些意外她此刻过来。但还是带着人进了她现在居住的青柳居，简而言之的把事情说了一遍，又询问她：“你怎的不等人去接，自己过来了？”
谢如烟都懵了，结结巴巴回：“是，是先前宫里有位嬷嬷拿了圣旨，说要我即可就过来临王府的，还说是因为临王府的事儿，纳妾仪式便都省了，要我过来好好侍奉主母，照顾夫君，怎、怎的，这——”
谢如烟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荒唐，难以置信。
比之前接到圣旨，主动上门来当人妾室还要觉得可笑。
明明她名义上是被五皇子养在外头的，可转眼，宫里，还是五皇子的生母做主把他指给了陆怀瑾做妾？
做妾便罢了。
能和表姐在一个宅院里生活，她倒是求之不得。
可现在表姐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她不爱陆怀瑾，两人甚至都是分院而居的！而陆怀瑾失忆了，也只把她当做弟妹来对待！
她的神啊！
她从来没有听到过这般剪不断理还乱过的关系。
她觉得自己这个小脑袋瓜都不够用了，只能懵懂的望着沈清婼，摆烂道：“那表姐，如今我到底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临王府？或者说，我到底该何去何从啊？”
皇贵妃都让她嫁给陆怀瑾当妾了，那她之前住的那套院子肯定就被陆兆收回去了！
她也没法再回去了呀。
可这留在临王府也尴尬。
谢如烟一时抓耳挠腮的。
沈清婼给她倒了杯茶递到跟前。
谢如烟吓得一个激灵猛然站了起来，诚惶诚恐，战战兢兢道：“表姐你不会嫌我多余碍事儿，想要毒杀了我吧？”
“我很乖的，不管是当妾，当奴婢，或者是就当个洒水丫头，只要能留在你身边，我保证不会对大公子造成任何麻烦，也保证绝对会唯你命令是从，绝不背叛的。”
谢如烟吓得小脸惨白的。
沈清婼手上的茶杯被她慌里慌张的碰到，都撒了一些在手背上。她微拧了下眉头。
谢如烟更是噗通声直接跪地，磕起来头：“表姐，不，你是主母，不能再喊表姐的，应该喊夫人，不，也不是，主子——我喊你主子，你饶了我这一次。我不知道大公子和您的情况，真的不是要故意去扶大公子的，我也没真心想过要当他的妾室，我就，就只是不敢违抗圣旨啊！”
谢如烟说到最后，一双澄澈眸里已经水盈盈的，满是绝望。
先前在陆兆府上被人欺负的时候，她还有表姐可以依靠。现如今表姐要是容不得她了，她可该怎么办？
她这条命是表姐给的，按理来说，表姐想让她死，一声令下，她就该麻溜儿的自我解决了，还不给表姐留任何麻烦的。可她过了几天逍遥日子，现在不想死了啊！
谢如烟委屈巴巴的看向了沈清婼。
沈清婼赶忙放下茶杯，错愕的蹲下去，扶着她站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别怕，我就是瞧你脸色不对劲儿，想让你先喝口茶压压惊的。”哪儿能想到，这都能惹得谢如烟起应激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