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周莉拿着簸箕出去，周母柔和的脸色蓦地一变。
剧痛让她的身体佝偻下来，她扶着灶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让自己倒下去。
一时间疼痛布满全身，难以呼吸。
这病越来越痛，没得治，就算换肾也不能完全康复，顶多再熬几年。
早死晚死都会死，对于一个身患绝症的人来说，活着比死去更需要勇气，只是有些舍不得她的莉莉。
此刻的她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软，越来越虚弱。
周莉很快就摇了一簸箕的桂花回来，听到她的脚步声，周母赶紧强忍着疼痛，站直了身体。
“妈，这么多桂花够吗？”
周母强撑着笑，接过簸箕：“够了。”
“莉莉，妈忽然想要昨天在镇上看到的那顶帽子。”
周莉放下手里的簸箕，笑着说：“那明天我们去镇上逛逛，卖完帽子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喜欢的东西。”
周母：“那个帽子那么好看，我怕去晚了就被别人买走了，你现在就去吧。”
周莉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感觉她现在怪怪的。
怎么做桂花糕的时候，突然想到要帽子了？
周母又说：“对了，我们回来，也没有庆祝一下，你顺便再去买些菜回来，我们做顿好的庆祝一下。”
周莉忽然又能理解妈妈的反复无常了。
大概生病的人都是这样敏感的。
妈妈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坦然。
她也会胡思乱想，突然就特别想要某个东西。
周莉看了眼外边的天色，坐车回返大概要三个小时，买完回来的时候正好做晚饭。
她笑着说：“好，我这就去。”
她飞快地换了身衣服，跟周母挥手，往车站跑去。
她人一走，周母身子就踉跄了一下。
她慢吞吞地挪回厨房，撑着身子继续做桂花糕。
一块，两块，十块，五十块……没桂花没酒了，糯米粉也做完了。
到后面做了多少块桂花糕她也没数，不过这一桌的桂花糕应该够莉莉这一年吃了吧。
她虚弱地脱掉身上的围裙，脚步蹒跚的往院子里走去。
外面阳光很好，桂花树下暖洋洋的，还能闻到花香听着鸟鸣。
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她就喜欢躺在桂花树下的摇椅上休息。
今天的阳光很好，风也很好，花也香，她在这样的日子死去已经很满足了。
她眯着眼睛，无意识呢喃着：“莉莉，你是妈妈怀着希望生下来养大的。”
“如果有下辈子，再做我的女儿吧。”
“莉莉……莉莉……”
她缓缓合上眼睛，眼角有泪水滑落。
……
周莉在那家店没找到那顶帽子，她不想让妈妈失望，于是逛遍了整个市中心，终于找到了同款。
她付完钱，提着购物袋，心里想着，妈妈要是戴上这顶帽子一定会很高兴吧。
买完帽子，她又去买了很多菜。
提了满满一袋子的东西，还没到家门口就兴冲冲地叫了声：“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她，周莉心里有些异样。
面对安静的家，忽然感到有些恐惧。
脑子里甚至出现一道声音，让她不要再进去。
她走进屋，看到放满一桌的桂花糕。
特别的香，周莉把手中的菜放下，把那顶帽子拿出来，穿过厨房往院子里走去。
远远的，她看到桂花树下的藤椅。
妈妈躺在上面一动不动。
周莉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挤出一个笑：“怎么在外面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她深呼吸一口气，走上前去。
“妈，我回来了，给你买来了你喜欢的帽子。”
她的声音很大，但是周母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周莉走到她身边，伸手抓住妈妈的手，奇怪，怎么会这么冷？肯定是因为没盖被子。
她压住眼中的泪意，自言自语：“妈，我知道你喜欢在院子里睡觉，但是现在已经入秋了，你这样睡在外面是会感冒的。”
“您等着，我去给你拿毯子过来。”
周莉把帽子放在妈妈的怀里，起身快速地跑回屋里。
拿了毯子，又灌了个暖水袋。
跑回来把厚毯子盖在周母身上，又把暖水袋放在她的肚子上。
“盖了毯子，你就暖和了。”
周莉颤抖着把她的身体盖得严严实实，跪在她的身边替她暖手。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周母的身体不仅没有变暖和，还变得越来越僵硬。
周莉低下头，眼泪从眼眶中坠下。
“妈，你做那么多桂花糕，我一个人怎么吃得完？”
“说好了要等我回来，一起吃顿好的，为什么不等我？”
“你看中的那顶帽子被人买走了，我找了好几家商场，才找到同款。”
“你还没看看自己戴上那顶帽子的样子呢，怎么就睡着了？”
“你再做一次桂花糕给我看看吧，我还没学会呢。”
“不是说好了，今年要做好多桂花糕和桂花酒吗？”
周莉颤抖的抓住周母的手放在脸上，泪水顺着脸颊滑到周母手上。
“妈，我跟你讲个笑话，你听完就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她抽噎着嗓子，哽咽道，“有一只鸭子在海边玩球，忽然一阵风吹来把球吹走了。”
“它追着球跑，一边拼命的追一边大叫着，球球你别走……球球你别走……”
“妈，你听到了吗？小鸭子说，球球你别走......”
求求你别走，别扔下我一个人。
“妈，我还没来得及孝敬你，还没带你去看粉色的大海。”
她顿时失声痛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做错事会付出代价，可为什么这代价不能降临在她身上？
周莉跪在院子里，守着母亲的遗体，从天黑一直守到天亮。
入秋的天可真冷啊，冻的人失去了神智。
……
白景阳最近被骚扰了——许宴。
他每天坚持不懈地给他打电话骂他。
电话不接，他就开始发消息。
内容脏话连篇，不堪入目。
【我他妈真是认错人了，真没想到，我让你照顾她，你就是这样照顾的。】
【白景阳，你还要不要脸？】
【你平时就是这样骚扰她的？你太恶心了。】
【我看你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垃圾，畜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