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过后。
月色正好,两位少年坐在河边。谢无就衣着端正,膝上横一柄黑鞘长剑,闭哞打坐。他呼吸悠长,面上泛着些微光,树叶偶尔打着旋朝他落来,披在他的肩头不肯跌落。魏涿坐在一旁无聊地搅着水花,明月映在河水,被魏涿搅碎成一片细碎的白芒。
某一刻谢无就忽地睁眼,气流喷薄而出,周身的叶子都被掀飞,在半空洋洋洒洒的。魏涿一喜,收起满脸的倦怠出声问道:“突破了?”
谢无就轻轻点头,他还是一脸冷淡,似乎突破只是一件寻常得如同吃饭般的事情。
“十二岁便打磨出筑基神宫,”魏涿啧啧称奇,“在外面估计都要被各个仙家当成大宝贝伺候起来。”世人千千万,有无数人隐居山林耗尽一生就为了踏入修仙一路,但成功的人寥寥可数。最开始隋恙跟魏涿讲这个事的时候,魏涿权当是隋恙安慰自己的言语,后来才知道此事是真的,这让他既是失望又有点庆幸。庆幸的是一个大磐武修或者两仪气修在外界都是难能可贵的高手,自己出去后没有自己想的那般危险,但一方面有些遗憾,外界似乎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精彩。
这也怪不得魏涿,剑仙见了十几位,眼光高了很多,便以为外面剑仙遍地走。其实不然,如果不是魏涿身怀武气双修的机密,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一位剑仙。
“水到渠成罢了。”谢无就道,他望了望魏涿,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你呢?”
魏涿笑了笑,叹一口气:“没什么进展啊,还是那个样子。”
谢无就默默地点点头,不再说话。晚风微凉,扑面而来,吹得两个人鼻尖都有点痒痒的。
魏涿抬头仰望着浩瀚的天穹怔怔出神,忽然他问道:“你说,这天上真的有仙人吗?”
“有吧。”
“那我这么看着他,他会知道吗?”魏涿打趣地问道,“这几天我就在想啊,这河水倒映着天上,如果仙站在天上,那么是不是我不需要抬头,只要低下头......”
魏涿低下头,看着河水里倒映的自己,微微一笑:“也能看见仙。”
谢无就没由来地打了个冷战,他望着魏涿,忽然有了一种陌生的感觉。所谓修炼一道,最终都是为了飞升成仙,即便不信这世上有真仙,也会心存敬畏,魏涿只是一介凡人,却能对着仙讲出如此轻佻的话语。但他转念一想,这才是魏涿,只有这样他才能当着那么多的剑仙破口大骂,张狂大笑。
目无章法,行事恣意。谢无就默默地凝视着魏涿,说道:“我先回去了。”他起身离去,这些天魏涿都是自己一个人在河边待到很晚,谢无就熬不住就先回去。
谢无就走后,魏涿把脚从河里抽出了出来,他回到小亭子里,桌面上散乱着雪白的纸,还有些一杆笔,昏黄的灯光在纸面上晕出暖黄的光圈。他舀了点水,开始慢慢地研墨,然后提起白泽笔,白泽笔的毫毛在夜空泛着些晶莹的蓝色,他缓慢地落笔,很慢很慢,几乎看不出他的手腕在下沉,但魏涿眼睛眨也不眨,专注地凝视着纸面,过去很久后,笔头终于触及纸面,在雪白的宣纸上点出一个墨意淋漓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