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后面的嘛，主要就是赋税改革问题！”
“臣以为，当下由赋税而引发的问题有多个！”
“当下亟待解决的是贪腐、运输损耗，空印文牒之所以出现，主要是因为这两个源头作祟！”
“地方官员缴纳税款，本身也是彰显他们治理地方能力之所在，亦是他们晋升的重要考核标准。对地方官员而言，他们不愿自己兢兢业业一辈子，到头来却不如他人为官三代……”
“倒是有些道理！”
夏帝微微点头。
如今不过是君臣二人奏对，他也不想去强调什么假大空、唱高调。
为名为利是人之常情，他总不能因为官员心存私念就否定人家吧？
顾景之看夏帝同意这个观点，便继续说道：“抛开贪墨这个事实不谈，利用空印文牒本身还是有好处的，起码能提升地方和朝廷对接的效率……”
夏帝目光一凝，顾景之当即感到一股危险之意。
他连忙说道：“陛下，臣可不是为他们说话！”
“呵！”
“那朕倒是想要听听顾卿的高见了！”
夏帝沉声说道。
语气之中再明显不过，顾景之要真说不好，恐怕夏帝这老家伙就要翻脸了！
顾景之抿了抿嘴：“陛下，臣说句大不敬的话，贪腐之事由来已久，有的人天生坏种，有的人纯粹是为了挖社稷根基，有的人是被裹胁其中……”
“总而言之，这贪腐是查不完，也扫不清的！”
夏帝眼睛一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陛下，您别急……”
顾景之却淡定地说道：“我大夏官员之构成，大多来源世家，世家注重宗族利益，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若无世家在背后把控，想来空印之事即便存在贪腐，也不至于这般严重！”
“陛下试想，空印之事都多少年了，为何陛下一无所知，地方也从未上告？”
“大夏有内卫府监控地方，缘何却还是存在那么大的漏洞？”
顾景之几个问题抛出，夏帝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不知道可以理解，毕竟身为帝王，他不可能管这么细，而内卫府为何不知，其实也很简单，因为内卫府的人不懂治政！
顾景之看向夏帝，直接说出了答案：“这些问题之所以一直无人察觉，其根本在于，世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他们制定的规则范围内贪。”
“地方官员缴纳的朝廷赋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们心里再是明白不过，之所以没出现问题是因为世家已然有一套严格的贪污程序！”
“贪污程序？这是何意？”
夏帝有些不解。
顾景之说道：“臣给陛下举个例子，假定一地今年缴纳赋税一万石粮，朝廷规定最低为六万石！”
“也就是说，只要户部入账有六万石，那该地官员考评就是合格的！”
“世家贪污，他们只会在这四万石里进行分配，如此世家获得了他们想要的，地方官员考评也合格，形成了一种你好我好唯独朝廷不好的局面！”
“哼！”
夏帝冷哼一声，顾景之后面的话，他也懂了！
朝廷之所以不好，是因为朝廷发现不了问题，而地方官员考评不出现问题，他们自然也不会上报。
更为主要的一点，那就是真有官员觉得有问题，他们上报朝廷，可奏折要到皇帝手上，还得经过一些流程。
皇帝肯定是看不到这些奏折呢！
到时候只要说上一句，你没后台，没背景……基本上就可以打发了！
如此一来，不仅摆平了贪污的隐患，甚至还起到了暗示那些官员的作用，为世家或者权贵广收羽翼。
至于不愿同流合污的，那就等着吧，能不能晋升就看运气咯！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夏帝却很不爽，他冷冰冰地说道：“那不知顾卿有何良策！”
“有！”
顾景之语气很平淡，但却不容置疑！
“臣有着一套完整的办法，可以让贪腐之事逐年减少！”
“逐年减少？”
夏帝微微一愣，不是一次性解决？
顾景之看出夏帝的疑惑，当即说道：“陛下，即便是空印案结束，世家在官场的势力依旧不容忽视！”
“即便陛下大力惩戒，也不可能做到一次性清除！”
“唔！”
“那你说说你的对策吧！”
夏帝心里懂，任何的政策实施，都架不住有人官官相护，这是硬伤！
顾景之说道：“臣的办法很简单，不外乎监督和激励！”
“监督朕明白，何为激励？”夏帝有些疑惑。
顾景之笑道：“陛下，您别急嘛！咱们先说说这监督！”
“空印文牒的起因陛下已然了解，之所以会出现这么大的疏漏，主要是缺失重要流程和无人监督……亦或者说是那些人不愿有人监督导致！”
“臣思来想去，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补足流程！”
夏帝好奇道：“卿有何良策？”
“陛下，往日这纳税的流程呢，就是纳税地的官员带着税款运送到府城，然后在入库之前，会根据实际数值填写在空印文牒之中，一直到户部这边都是如此，如此反复循环！”
夏帝微微点头：“然后呢？”
这是问顾景之的解决办法。
顾景之笑道：“可如果咱们改变一下方式，就是在同一份文牒，比如在同一份文牒中，第一页是县城文牒，实际运送出税款多少，全都标清注明，然后加盖大印！”
“第二页就是府城了，府城实际收到多少，而后运输出库多少，同样操作，如此一来，这账目上可以做文章的可就少了，另外……”
顾景之将齐缝章那一套也搞了出来，夏帝听了，眼睛倒是一亮。
不过……
他忽然想到个问题。
“顾卿，如你所言的确有效，然则就像你说的，要是上下官员合伙隐瞒，又该如何？”
“陛下，这也简单！”
顾景之笑道：“这各地县城缴纳赋税，让他们出具两份文牒，一份用以正常纳税流程，一份发往京城，如此两份文牒数据对比，就知道真假！”
“至于说上下相互隐瞒，给京城这边递送虚假数额，这就关乎臣方才提到的激励制度！”
“激励制度？”
夏帝有些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