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那卷沉重的竹简，从曹操的手中，滑落。
掉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曹操的身体，开始剧烈地，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的脸，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之间，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了一片，死人般的，铁灰色！
“主公？主公你怎么了？”
离他最近的夏侯惇，察觉到了不对，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曹操没有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的竹简，嘴唇翕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漏风一般的声响。
他想说话。
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夏“惇”性子最急，他弯腰，捡起了那卷竹简。
只看了一眼！
“轰——！！”
他的脑子，仿佛被一道九天神雷，狠狠劈中！
一片空白！
“这......这不可能！！”
夏侯惇发出了一声不敢置信的，野兽般的咆哮！
“假的！这一定是假的！妖言惑众！！”
他猛地，将手中的竹简，狠狠地，撕成了碎片！
“元让！到底写了什么！”
曹仁等人，纷纷围了上来，急切地追问。
夏侯惇双目赤红，指着那些碎片，声音，都在打颤！
“信上说......信上说......”
“袁绍......袁绍的十万大军，在朝歌，全军覆没！”
“袁绍本人，吐血而亡！邺城......邺城，已经，被顾衍攻破了！”
什么？！
此言一出！
整个大帐，如同被投入了一颗，威力无穷的炸弹！
轰然炸响！
“什么？！”
“袁本初死了？！”
“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怎么可能！这才几天功夫？！”
“顾衍？那个竖子，他......他是个魔鬼吗？！”
所有的文臣武将，全都疯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比刚才那名斥候，还要惊恐！还要扭曲！
袁绍！
那可是四世三公，雄踞河北，天下最强大的诸侯！
是他们曹氏集团，所有人心中，默认的，最终的，也是最可怕的，敌人！
他们做梦都在想着，如何才能在未来的官渡，挡住袁绍那泰山压顶一般的，雷霆一击！
可现在！
官渡还没开打！
袁绍......就没了？！
被一个，他们之前，甚至都没怎么放在心上的，年轻后辈，在短短十几天内，就给，彻底抹去了？！
这......这已经超出了他们所有人的，认知范围！
“噗——！”
曹操再也支撑不住，一口心头血，猛地喷出！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主公！！”
大帐之内，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
半个时辰后。
曹操悠悠转醒。
他挥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他最信任的，三位谋主。
荀彧，荀攸，郭嘉。
“都说说吧。”
曹操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块被砂纸，反复打磨过的，破木头。
“现在，该怎么办？”
荀彧和荀攸，对视一眼，皆是满脸的凝重与苦涩。
怎么办？
天，都塌了！还能怎么办！
就在这时。
那个一直躺在角落里，一边咳嗽，一边喝酒的，放荡不羁的年轻人，站了起来。
郭嘉。
他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脸上，没有恐惧，反而，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主公，我们之前的对手，是虎！”
“而现在，我们的对手，是龙！”
“对付老虎，我们可以设陷阱，可以慢慢耗。”
“但对付龙......”
郭嘉的眸子里，闪过一道骇人的光！
“我们，必须，先站到和它一样的高度！”
......
“和它一样的高度？”
曹操靠在床榻上，剧烈地咳嗽着，那张铁青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看着郭嘉，沙哑地问道：“奉孝此言，何意？”
龙？
顾衍是龙？
这个比喻，让曹操的心，没来由地，又是一阵狂跳！
是啊！
能在短短十几天内，谈笑间，便将袁绍那样的庞然大物，化为飞灰！
这不是龙，又是什么？！
郭嘉没有直接回答。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中原堪舆图前，伸出那只因为常年饮酒而微微颤抖的手，重重地，点在了河北的位置！
“主公请看。”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洞穿人心的力量！
“顾衍此人，用兵如神，这，只是其一！”
“他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他的骑兵有多快，他的攻城器械有多猛！”
“而在于，他每到一处，便开仓放粮，收拢人心！他打仗，打的不是城池，是人心！”
“他攻下邺城，非但没有屠戮，反而抚恤战死袁军的家眷！此等手段，闻所未闻！”
“他这是在告诉全天下的人！跟着他顾衍，有饭吃，有田分！死了，他帮你养家人！”
郭嘉转过身，目光，扫过曹操，扫过荀彧和荀攸。
“主公，二位先生，你们想一想，天下的百姓，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汉室江山？是诸侯霸业？”
“不！”
郭嘉摇了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想要的，只是活下去！”
“而顾衍，给了他们这个希望！”
“所以，他不是在用武力，征服河北！他是在用人心，吞并河北！”
“他麾下的士兵，为他而战，不是为了军饷，不是为了功名！而是为了他口中那个全新的天下！这样的军队，战无不胜！”
“他的治下，百姓归心！他振臂一呼，便有无数人，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这样的根基，坚不可摧！”
嘶——！
听完郭嘉的分析，曹操和荀彧、荀攸三人，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
他们，都被顾衍那摧枯拉朽的军事胜利，给震慑住了！
却忽略了，这背后，最可怕的东西！
民心！
顾衍，掌握了民心！
“他......他想做什么？”荀彧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是一个忠于汉室的纯臣，他从郭嘉的描述中，嗅到了一股比董卓之乱，还要恐怖千百倍的，颠覆性的气息！
“他想做的，不是取而代之。”
郭嘉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恶毒”的笑容。
“他是想把这棋盘，连同下棋的人，一起，都给掀了！”
“所以，我们不能再用以前的法子，去跟他斗了！”
“主公现在去攻打袁术，就算拿下了整个淮南，又如何？在顾衍眼中，不过是两只蚂蚁，在争一个更大的蚁穴罢了！他随时，都可以伸出一根手指，把我们，连同蚁穴，一起碾碎！”
“那......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曹操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从郭嘉的话里，听出了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