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并未等太久。
不到三天,便有上百名贵族陆续抵达阿姆纳地城,他们中多数是男爵与子爵,几乎都来自普雷斯顿麾下的军中体系。
这一点让安格颇为满意——这些贵族大多处于权力结构的底层,渴望通过机会改变命运,反而比那些根深蒂固的老贵族更容易合作。
几日的接触中,安格逐渐摸清了他们的来历和处境。
原来,这些人虽然头顶着“贵族”的称号,但很多男爵实际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封地。
他们在被册封时,只是象征性地被分配到一些偏远、荒芜、甚至还未完全开拓的位面土地,资源贫瘠、交通不便,根本无从经营。
“我封地那地方,连一条完整的道路都没有。”一位男爵苦笑着说,“连建座庄园都难。说是领地,其实连我自个儿都没真正去过几次。”
这些人之所以能集中到普雷斯顿麾下,正是希望能借着这位帝国第三继承人的庇护,获得更好的发展机会。
如今安格拿下米拉金比山脉,为了感谢普雷斯顿对自己的支持,安格自然要把土地出让一部分给普雷斯顿。
普雷斯顿自己是不需要土地的,但是他的麾下则是需要的,所以安格告诉普雷斯顿让想买土地的贵族来他这里。
相比之下,安格治下的军队结构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体系。
他的麾下军官大多出身平民,无任何贵族身份,却实打实在战场上拼杀出来,就连他亲自册封的布鲁诺骑士,至今都未被帝国正式承认。
这也使得安格与传统贵族圈子之间始终保持着某种若即若离的微妙距离。
到了第七天,所有表达购买意愿的贵族或其代理人终于齐聚一堂。
阿姆纳地城城主府内,暖光摇曳,宾客云集,花园中乐师奏着轻快的旋律,酒香与食物的香气混杂在空气中,形成独特而紧张的氛围。
安格站在宴会主厅中央的高台边,轻轻敲了敲手中的酒杯,清脆的声音瞬间响彻整座厅堂,喧闹顿时归于寂静,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目光扫过在场诸人,语气沉稳:“这几日我已与诸位逐一交流,对大家的意愿与需求也基本了解清楚。”
见众人都静静听着,安格略作停顿,语气一转:“经过我与殿下的共同商议,最终决定:米拉金比山脉的土地,1平方公里定价为——10枚魔晶。”
厅中立刻响起一片低声惊呼,许多贵族脸上写满了错愕。
一位穿着蓝银骑士制服的男爵甚至脱口而出:“子爵阁下,这价格岂不是远低于市价?您这是在亏本!”
安格却只是淡淡一笑,回应道:“这是殿下的意思。他理解你们大多数人目前处境并不是很宽裕,所以才设定了这个价格。”
说罢,他微微点头,士兵便推来一幅巨大卷轴,在大厅正中展开。
那是一张详尽绘制的米拉金比山脉地形图,标注了山脉、峡谷、溪流、草地、矿脉等数十种地貌类型。
贵族们一拥而上,围着地图仔细查看,交流声再次在厅中响起,但这次是带着兴奋与热切的探讨。
宴会继续进行,气氛逐渐活跃,火焰灯笼映照下的安格却独自站在二层的塔楼阳台上,望着远方山脉轮廓若有所思。
昆蒂娜悄悄走上来,站在他身边:“怎么不下去了?他们等着你进行地图讲解。”
“我只是想透口气。”安格笑了笑,“他们现在的目光,不是看着我,是盯着那张地图。”
次日清晨,贵族们已经陆续确定好所需土地面积,并与昆蒂娜签署购买协议。
绝大多数男爵只购买了不到五十平方公里的土地,而子爵们也普遍不超过两百平方公里。
这些土地面积放在帝国贵族体系中仍算得上相当可观。
对他们来说,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领地拥有”,对安格来说,这也是布局的一部分——让米拉金比山脉的每一寸土地都归属于一名与他有契约关系的贵族,是他后续治理的重要一环。
不久之后,安格带着已整理好的战报与详尽的地图,亲自前往威尔要塞。
他带上了三人同行:达纳、珍妮丝、詹宁斯。
四人抵达要塞主城那日,天色微灰,微风中夹着细雨。
他们站在市政厅门口时,安格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大人,怎么不敢进门了?”珍妮丝笑着调侃。
“大人,难不成是紧张?”詹宁斯也加入调笑队伍。
达纳耸了耸肩,一脸不相信:“安格,你会怯场?”
安格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厚重的市政厅大门,语气里多了些低沉的怀旧:“从我踏入群岛位面以来,第一次正式来威尔要塞市政厅。只是感慨一下。”
三人闻言,相视一笑。
“那走吧,该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真正的成果了。”达纳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格整了整附魔武装,迈步进入市政厅,很快找到了领土管理司所在。
推门而入时,两名工作人员正无聊地看着窗外,看到来人后皆是一愣。
两人皆着贵族正装,胸口佩有象征身份的徽章。
其中一位年长者语气客气地问道:“这位子爵阁下,领土管理司只处理有关土地登记与申报的事务,若是其他业务,还请移步相应部门。”
安格笑了笑,语气平和却不失分量:“我就是来找你们的。”
“阁下想在群岛位面申请购买土地?”那人再次询问,语气中略带疑惑。
“不。”安格从魔法腰包中取出一幅详尽地图,摊在他们桌上,“我是阿姆纳地城的安格子爵。我带来的,不是申请,而是通告。”
“通告?”那位工作人员接过地图,视线扫过上面的标注,突然皱起眉头,“这……米拉金比山脉?阁下,这片区域并不属于帝国的版图范畴。”
“但现在,属于了。”安格语气坚定,一字一句说道:“这是最新的情报和实际战报,已完成控制区域的标记,现在,请你们确认,并记录在册。”
两名领土管理司的工作人员看着摊开的地图和详细战报,目光在山脉轮廓与密密麻麻的标记上游移了许久,神情凝重,许久才缓过神来。
年长那人轻咳一声,整理了下衣领,语气郑重地说:“子爵阁下,您所呈报的战果规模巨大,我们只能记录备案,后续还需上报军部,由军部进行初步审核,再由北境议会进行最终复核与土地确权。”
“这我明白。”安格点头,神色不变,显然早已预料到流程会更为复杂。
珍妮丝与詹宁斯这时也上前一步,将各自整理的战报与地图一并呈上。
两人分别来自福纳克与艾格尼斯两位大公麾下,因此其开拓战果必须依照帝国规定的“四三三法则”进行分配:开拓者得四份,大公三份,帝国三份。
而安格作为直属帝国的开拓者,则适用“五五分”的模式。
这意味着,在米拉金比山脉这片超过四百五十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土地中,安格将依法占有超过两百多万平方公里,是真正意义上的大领主。
那些从他手中购地的男爵子爵们,买下的总面积加起来,甚至不及安格总领地的万分之一。
从管理者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极具潜力的封地核心结构。
离开市政厅后,四人马不停蹄赶往军部。
安格此行还有更关键的目的:为麾下军队中的一级战士以上者申请骑士册封,并为他们划分骑士领。
安格麾下这么近二十万士兵,实力达到一级战士的已经突破了四千。
安格每年这么多的军费支出,总得他们还回来一些。
这些一级战士成为骑士阶层后,骑士领也从安格名下的土地中获得。
获得骑士领后,他们需要建设自己领地,需要发展自己的家族,经营领地人口。
这样就能收到税,形成一个正向的循环,以金字塔结构进行健康发展。
站在军部高耸的大理石阶梯前,安格稍作停顿,看着那两扇巨大的黑铁门缓缓开启。
他知道,今天这一步,是将他军队结构真正从“雇佣”走向“封建体系”的转折点。
军部接待大厅内,一名精干的军官接过战报后,细细翻阅着厚厚的纸张。
看到战功统计与地图标注的区域时,他的表情也逐渐变得肃穆。
“安格大人,请稍等片刻,”那名军官起身,面色凝重,“您的开拓战果事关重大,我们需要立即将其上报北境议会确认处理。”
安格点头:“理解。”
他坐在军部外厅一角的长椅上,身旁的达纳低声笑着道:“如果北境议会不承认这片领地,那可就是政务层面的笑话了。”
“他们会承认的。”安格轻声道,“但他们也一定会试图控制。”
一个多小时后,那名军官匆匆返回,神色明显比来时更加拘谨。
他快步走到安格面前,低声道:“安格大人,北境议会几位议员大人正在三楼等您,请随我来。”
沿着雕花石梯而上,穿过长长的红地毯走廊,安格最终被引入一间庄严的大议事厅。
厅内坐着五人,皆是身着帝国贵族制式礼袍,胸前佩有各自家族的纹章,年纪不一却气势不凡。
安格一眼便分辨出,这五人至少都是伯爵以上的地位。
而最中间那名满头火红短发、肩膀宽厚如熊的壮汉,其家徽清晰可辨——这是北境议会第十五议员,查理·狄恩侯爵。
“安格子爵,来自北风领,直属帝国,在塔斯马尼亚大陆开拓有功。”查理·狄恩的声音像雷声一样在大厅中滚响,带着某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安格神情平静,朝五人行礼:“几位大人,我此次前来,是依帝国律令,呈报我对米拉金比山脉的全面开拓成果。”
“这一点,我们自会派人核查。”坐在狄恩侯爵旁边的一名鹰钩鼻伯爵插话道,声音冷峻,“若属实,自当嘉奖;若有半点虚假,你当清楚后果。”
“我清楚。”安格语气不卑不亢,神色依旧沉着。
“你有没有考虑重新归属北境议会?”查理·狄恩突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以你的战功,我们可给你一个合适的位置。”
安格沉吟了一瞬,随后缓缓说道:“大人应当知道,之前我离开第三军团的缘由。眼下我暂未考虑再次归属某一议会军团,但我始终是北境贵族,自然会尊重北境议会的意志。”
狄恩侯爵听完,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你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这样‘婉拒’我的人。”
“这并非拒绝。”安格回应得干脆而坦然。
但狄恩的笑意却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铺天盖地的威压。
他猛然释放出强大的气场,整个议事厅瞬间温度骤降,空间仿佛凝固。
安格只觉胸膛骤然一紧,仿佛被海浪拍击的孤舟,随时都可能倾覆。
他下意识调动体内气力,催动自己那尚未完全凝实的“势”来抵抗。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他的呼吸逐渐急促,肌肉因高压而隐隐颤抖,但他依然挺直身躯,死死撑住。
下一刻,他的“势”如同破冰般猛然冲出,面容虽然还是朦胧状态,却有其锋芒。
狄恩微微挑眉,神情中透出一丝惊讶。
下一瞬,那股威压如潮水般迅速退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不错。”狄恩沉声道,“有这个实力,倒也难怪你敢拒绝我。”
安格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声音依旧平稳:“感谢大人的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