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还可以啊，看了两分钟才吐出来。”
电话里听过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脖子上挂着晃眼金链子的男人走过来，那副不以为然带着慵懒的腔调，明显就是阿伦佐。
他大概四十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嘴唇因为肤色的原因本来就黑，鼻子上则有一个小痦子，看起来有一点点滑稽。
不过出乎陆风意料，这位阿伦佐不像其他警察那样穿着制服，反而是套着短裤，穿着波普图案的大码短袖，头上还戴着一顶夜之城大联盟比赛的棒球帽。
配合着他左手拿着的热狗面包，右手端着的冰可乐，如果不是站在案发现场，而是站在外面的街道上，活脱脱一个走街串巷寻找歌词素材的黑人嘻哈热爱者。
陆风勉强止住喉咙里上涌的感觉，努力让自己忘掉刚才看到的画面，抬头对阿伦佐说道：“你好，阿伦佐队长是吧，我是陆风。”
阿伦佐咬着热狗，厚大的嘴唇像是工厂车间里的机器轨道，一张一合间把热狗全部解决。
他上下打量着陆风，直到把可乐喝光才开口道：“恶土，太平洲，日本街；流浪者，挖矿的，小混混。你的经历很丰富啊。”
他的语气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差，所以陆风听不出这家伙是在嘲讽还是什么，只等着听他的下文。
“不过到了我的三队，一切就是我说了算。我不会太过关注别人的过往，只要求现在是我【in charge】（英语：管理，掌控）。”
阿伦佐把手里的垃圾揉在一起，“嗖”一下扔到窗外，完全不在乎那是别人家的小花园。
“明白了。”陆风点点头，心想着还没摸清楚这位队长的脾气，先夹着尾巴做人就对了。
“你运气很好，刚来就碰到大案。走吧，吐也吐干净了，该好好欣赏作案现场了。”
阿伦佐露出一口白牙的笑容，让陆风有一瞬间毛骨悚然，似乎自己变成了热狗。
陆风跟在对方身后，重新走进别墅，玄关处站立着的一名年轻女子就微微点头冲着阿伦佐打了声招呼，“队长。”
“早，露易丝，吃早饭了吗？”
阿伦佐对她的态度就比对陆风好了很多。
“知道是这种案子，哪里还有什么胃口。”露易丝摇摇头。
她应该只有二十四五岁，留着干练的短发，脸颊两侧还点缀着几颗雀斑。五官虽然称不上艳丽，但也算小家碧玉。
薄薄的唇还带着一点口红，似乎是化了淡妆出门的，身上应该也有香水，陆风鼻子微微抽动一下，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令陆风在意的是她的一条右臂，完全换成了义体，机械手掌拿着一张户型图，闪烁着点点寒光。
“呼，好多年没有闻到这样浓郁的血腥味了啊。”阿伦佐吸着鼻子，一边迈步向里走一边吩咐道：“介绍一下吧。”
脚步声响起，露易丝边走边说，陆风赶紧跟上。
“根据从房产证上打印下来的户型图来看，这是一栋标准的日式二层别墅，一层有餐厅、客厅、厨房、两个卫生间以及三个房间，二层则有健身房、书房、一个卫生间以及两个房间。”
“房间挺多啊，分别住着哪些人？”阿伦佐见缝插针地问道，三人在这时已经来到了厨房。
“一层的主卧住着渡边一郎以及他的老婆渡边百合子，隔着卫生间旁边的两个房间则住着他的两个儿子，渡边淳以及渡边亚人。二层的两个房间分别住着他的两个女儿，大女儿渡边亚希子跟小女儿渡边美雪。几个孩子里面亚希子年纪最大，今年二十岁，排下去是渡边淳，渡边亚人，最小的渡边美雪今年六岁。”
“这么注重隐私，儿女分开居住的啊。”阿伦佐有些惊讶地说了一句。
“根据左邻右舍的说法，渡边一郎非常宠爱自己的两个女儿，在参与其他家庭发起的生日聚会或者日常party的时候，犹如一位慈父，经常关心她们的去向。”露易丝明显做了很多功课。
阿伦佐撇撇嘴说道：“刀口舔血的黑道人物格外照顾家庭，简直像是三流黑帮电影里的烂俗模版。”
三个人来到主卧套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地毯上的尸体，随后又几乎是在几秒后同时转移目光。
这个可怜的贵妇死相太惨，多看一眼都几乎是一种冒犯。
“鉴证科一大早就来取过证，收集了现场信息，也拍摄了照片。按照他们的分析，渡边百合子是凶手杀死的第一个人。她身中十三刀，致命伤是心脏上的一刀，彻底送命。不过根据检验，凶手并不了解人体相关知识，只是胡乱捅的。”露易丝皱着眉头介绍道。
“就算是没有捅到心脏上，这么多的伤口，也足够让人因为流血过多死去了。”阿伦佐仔细观察着床铺问道：“这位渡边百合子被杀的时候，她的丈夫在哪里？”
“渡边一郎死在了二楼，小女儿渡边美雪的房门前。”露易丝回答道：“鉴证科那边推演现场，认为凶手进门的时候，不小心弄出了动静，于是渡边一郎第一时间去到二楼查看，而在这个时候，藏匿在一楼的凶手就瞅准机会，闯入主卧套房，杀死了渡边百合子，随后又去到隔壁两个房间，杀死了渡边夫妇的两个儿子。最后，凶手赶到二楼，将渡边一郎杀死。”
“很有道理。”阿伦佐点点头，随后反问道：“几人的具体死亡时间出来了吗？”
“需要剖腹检验，验尸官还在处理，估计要明天才能出结果。”露易丝说道。
“跟进一下这个事情吧，能知道他们的死亡时间，对我们推论凶手的行为轨迹会有很大帮助。”阿伦佐直起腰说道：“再去旁边两个房间看一下。”
渡边一郎的两个儿子死状差不多，都是在睡梦中被人一刀割喉，头歪向一侧，临死前瞪大了双眼，可以想象最后一刻生命消逝的茫然，应该不知道会这么快丢了性命。
“大儿子渡边淳今年十七岁，二儿子渡边亚人今年十五岁，两个人都在荒坂学院分校区上学，成绩嘛，很一般，而且很多老师反馈过，他们喜欢骚扰女同学，经常给别人发一些无聊的暧昧短信。”露易丝说道。
“像是正值青春期的毛头小子的做法，不过更张扬跋扈了一些。这种做法会惹人生厌，但是招来杀身之祸还不至于，谜底不在他们两个的身上。”三个人站在走廊上，阿伦佐思索着说道。
陆风想了一下说道：“我发现一个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知道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