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羽是故意说芷柔,而不是说的青夫人。
青夫人人尽皆知,但是知道芷柔这个姓名,却是寥寥无几。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那样是不对的,但是我心底就是会生出无比的憎恨,憎恨她抛下了我,让我一个人面对无尽的黑暗。”
清月低下了头颅。
清月和芷柔都是精魅,那么极有可能是出自同一座山。
“我和芷柔诞生相邻的两座大山,两位山君都是一样的不好说话,甚至可以说是穷凶极恶,我们活的自然是苦不堪言,靠着相互的依偎和陪伴,我们才能够活下去。”
“有很多想要逃离大山的精魅,妖怪,灵物,都被山君所杀,死状极其惨烈,而且我们这些小精魅,跟脚在山内,修行不足,也无法离开大山。”
“那一日,我藏了两颗神元果去寻她,她被山君重创了神元,我想着神元果能够帮助她恢复生机,却看见一道剑气,削掉了那个山头,我担心她的安危,连滚带爬的跑到山里。”
“却只是依稀的看见她的背影,一个仙人背着一背篓,她就坐在那个背篓之中,仙人斩断了她和大山的根脚,带她离开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用过那水深火热的生活了。”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是知道,我只有一人了,我回到了山中,得知我偷藏神元果,山君将我打的神魂破碎,那个时候,我知道我大抵是熬不过去了,不过就那样死了也好,反正以后一人也熬不下去了吧。”
“那个时候,我便是恨上她了,我恨她一个人去享福,我恨她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到过我,如果她求求那个仙人,或许我也会被带走,我恨被带走的那个人不是我。”
“当我以为我就此消亡的时候,无牙老人出现了,就是你幻境之中看见的那个老者,他杀了山君,毁了大山,修复了我的神魂,我以为我的机缘也到了,我也可以苦尽甘来了,但是噩梦从那个时候才真正开始了。”
“我们被关进了一个坛子里面,上万个坛子,他抓了上万只精魅,无数毒虫啃食我的身体,毒性和剧痛,让我痛不欲生,被痛晕厥过去,又被痛醒,过个一百年,他会一刀一刀割下我的血肉,然后再将丢我坛子,待到重新生长。”
“就这么九百年的时间,我就在那个坛子生活,后来我已经不晕厥过去了,我就这么几百年的睁着眼睛,渡过那坛子的日子,什么都不能做,却保持着清醒,感受着几百年的黑暗,痛苦与虚无,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没有人救我,到最后也没有人救我,我能够逃出来,是因为无牙道人,这种想要另类破境的道路失败了,无牙道人没有踏入虚空境,反而是走火入魔死了,我才能够逃出生天。”
清月的情绪很复杂,她的身体在颤抖。
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这句话似乎太多放狠话的人都说过了,所以大多人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包括林殊羽也是。
可是清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莫名的让林殊羽心里一阵难受。
那个时候的清月,该是多么的绝望啊。
“后来,我将这痛苦的恨,加在了芷柔的身上,如果当初她带我走,我就不会遭遇此后的一切,但是我又该明白,我所受的灾难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去过更好的生活,我应该祝福她才是,但是道理我都懂,心中却总是会生出滔天的恨意,或许我骨子是这样一个烂人吧。”
清月说出这段往事之后,并没有更加沉重。
反而是因为终于有人能够倾诉出来,不再那么压抑。
“人之常情,如果只是陌生人,或者交情一般的人离去,断然不会生恨,你将她当成了最亲近的人,事事都先想着她,她离开之前却没有想着你,甚至都没有告别一声,心中生恨,情难自已,是正常的。”
林殊羽听的都有些心疼了。
清月抬首看向林殊羽,她没有想到,林殊羽竟然会为自己说出这般话。
“但是芷柔师姐,虽然性子冷淡,绝对不是那般凉薄之人,其中必有误会,我回去会帮你问问。”林殊羽对着清月说道。
清月没有说话,她有无数次想要去紫云山质问芷柔。
但是临了都打了退堂鼓。
她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是恨意,另外一方面又觉得不该恨。
所以最后只是躲着芷柔,躲的远远的。
“你能够走到现在这一步,也不容易。”
林殊羽感慨了一声。
“后面的修行之路也并不顺利,尔虞我诈,生死搏杀,命悬一线,但是经过了那九百年,不管后面怎么艰险,似乎也都能够熬过来了,最接近死亡的那一次,就是历练碰上你大师兄的那一次。”
“那次所有人争夺的东西就是无上果,那无上果最终是被古剑涯得到,有那果子,他应该就可以步入不灭境,大概如你所言,没什么情分,当时我觉得他抛下我,直接离去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他却留下来保护重伤濒死的,独战几头同阶的妖兽,虽最终获胜,但是也是在那时伤了大道根基,无缘不灭境,更是将得到的无上果给我疗伤。”
清月说到这里,都有些眼眶发红。
“这不得对我大师兄爱的死去活来。”
林殊羽呵呵一笑,不管是紫云山内,还是紫云山外,那些人无条件的相信古剑涯,是有原因的。
清月摇了摇头:“只有感激和敬畏,因为当时他道侣是我朋友,有那层关系在前,就生不出爱意,而且他如此帮我,也是因为他道侣是我朋友,当时他将无上果给我的时候,说的便是‘你是初薇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
“他还有道侣?”林殊羽倒是没有想到。
“死很久了,别说是你,当时夏挽月都还没有入甲子峰,当时他们十分恩爱。”清月对着林殊羽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