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陛下让我离京呢？”
离桑淡淡看着他。
陆延骁一愣，“你一个后宅妇人，陛下为何要让你出京？你以为朝中那么多官员都是死的吗？”
可旋即他又想到，若离桑主动请缨要去关中控制疫病，陛下可能还真会让她过去……
心中不由得一急，当下把那封信往背后一收，不打算再交还给离桑。
离桑看他这动作，就觉可笑。
“陛下下令让我治疗静妃，但静妃的病情有些麻烦，需要我亲自去一趟关中寻药。”
陆延骁听罢，啪地一声将信纸拍在桌上。
“什么药材非要你亲自去找？整个大盛就你一个大夫了吗？”
又道：“陛下让你治疗，你尽力就是，难不成让你活死人肉白骨，你也要去修道炼丹吗？”
离桑有些烦躁，摆了摆手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这只是明面上的借口。”
“至于真正原因……”
她将近段时日的情况一一同他说明，连同太后很有可能勾结镇南王一事，都同他说得清清楚楚，将利害关系讲明。
陆延骁一开始满脸的不悦，听着听着，神色逐渐转为震撼。
他愣愣的看着离桑，分明前不久才说过会保护她，如今她陷入危险境地，自己却浑然不知。
“所以我离京之后，你最好也抓紧去巡防营上值。”
“你我不在，侯府才是最安全的。”
“但也需要时刻提防着太后与瑞亲王府……”
离桑看他发愣，不悦皱眉。
“侯爷，你在听吗？”
陆延骁回过神，眉头深深皱起。
“若是如此，本侯与你一同前去。”
自己不仅没能保护得了她，还反过来需要她提醒自己提防何人，这一刻，陆延骁不得不承认，京中权谋争斗上，他的确比不上离桑。
离桑：“……”
倒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说。
本还以为陆延骁最多是不同意，最终不得不被逼无奈同意此事。
没想过他会提出一起走。
“不必，你若与我一起走，没人在巡防营看着，如何拦截镇南王那边的来信？”
陆延骁一愣，他这才想起来，自己还带着这样的任务。
离桑又道：“如今除了瑞亲王府那边，连同宫中也需要着重排查。”
她说得认真，陆延骁沉默半晌，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离桑看向他，“若是有别的法子，我又何必背井离乡的去受这个罪。”
“待我控制住了关中时疫，届时回京，便是太后，短时间内也动不得我。”
如此，陆延骁再不情愿，也只得应下。
“好，本侯知道了。”
“本侯明日便挑出几个功夫好的，随你同去关中。”
离桑想了想，并未拒绝。
“好，那便多谢侯爷了。”
……
三日后，一辆马车停在侯府门前。
陆延骁亲自挑选的护卫身着劲装，腰佩长刀，整齐列队。
其中一人坐在车上架着马车，而青竹已经站在了车前。
“夫人，一路保重。”
陆延骁看着离桑，沉声嘱托她。
只有在这种时刻，离桑才觉得，陆延骁有点人样。
夫妻二人也有几分共患难的意思。
她点了点头，踏步上了马车，回头之时，见忽明娜站在侯府大门外，正远远看着她。
见离桑目光落在她身上，忽明娜笑着挥了挥手。
“等你回来。”
她声音不大，离桑却能从唇形听懂。
她微微朝着那个方向颔首，这才坐进了马车之中。
“出发。”
随着她一声令下，车轮滚滚，一行人便往城外走去。
一路过了城门，离桑掀开帘子往后看去，便见墙头上站着几个人。
有李兰亭，有柳轻，还有柳如烟和秦澜。
原本说好不来送行，如今却是一个不少。
最中间站着的，是她外祖母，由白景安搀扶着，正隔着遥远的距离与她对望。
她在知道离桑的决定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拦不住她。
这孩子与她母亲一样，是个有主意的。
她能做的，只有支持离桑。
下方马车里，离桑看着越来越远的几人，眼眶无声的泛起了红。
直到那些人慢慢的化作黑点，最后消失不见。
她这才低下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
那是昨日与老太君辞行之时，老太君给她的。
整片关中地区都有白家的商行银号，她拿着这个玉牌，不仅可以在银号中取用银子，遇上什么问题还能找那边的白家人帮忙，办什么事都方便不少。
离桑是过去救人性命的，自然不会拒绝外祖母的好意。
此次出行，她只带了青竹一人，此刻青竹正盯着她手里的玉牌发呆。
“怎么了？”
离桑问她。
青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这玉牌，乃是白家掌权人的标志，便是白玉，也得等及冠了才能有机会触及。
如今老太君却直接给了她，可见其对这个外孙女的疼爱。
离桑收好那块牌子，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赵良，按照这个速度，我们今日能走到哪里？”
外边驾车的赵良道：“回夫人，日落之前应该能抵达函谷关。”
离桑颔首，“也好，那今日便歇在新安吧。”
函谷关是京都最后一道关隘，到了新安，便算出了京城的管辖范围了。
随着时间推移远离京城，官道越走越窄，马车也开始有些颠簸起来。
离桑掀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是一片她全然陌生的天。
第一次远离京城，去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离桑是有几分新奇的，有对未知的向往，也有对未知的恐惧。
但这样走出四方天地，去看外面世界的感觉，并不算差。
她想，也许拓跋因说得对，这世间不仅仅只有京都，她是该好好的看看外面的山川湖海。
马车行进了一整日，傍晚时分才在新安停下。
下车的时候，离桑只觉得屁股都要颠开花了。
赵良找了一间客栈，安排好众人的饭食后，给离桑定了一间上房。
赵良是陆延骁这一队人的统领，全权听命于离桑。
虽然人是陆延骁送来的，但办事利落稳妥，半点没有陆延骁的臭脾气，她用着很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