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很快便被中央平台那不稳定的能量嗡鸣和李琟粗重的喘息声打破。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熔融金属和某种类似电路烧焦的辛辣气味,混合着李琟身上散发的血腥味,构成一股危机暂缓后令人心悸的余韵。
星种驱动着受损的底盘,发出比以往更明显的摩擦声,滑行到最近的一具“潜伏者”残骸旁。工具臂尝试探出,但只在半空中发出几声无力的咔哒声,关节处电弧闪烁,最终无力地垂落。“工具臂功能性丧失。无法进行精细扫描与采样。”
“能修吗?”李琟咬着牙,用撕下的布料勒紧手臂上最深的一道伤口,止血凝胶带来的冰凉触感暂时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
“需要专业维修设备和备用零件。当前环境不具备条件。”星种的传感器光芒扫过自己受损的部位,冷静地评估,“将依赖主武器系统与机动性进行后续行动。”
李琟苦笑一下,目光投向那依旧闪烁着紊乱紫光的中央平台。“这玩意儿……现在更像个定时炸弹了。我们还能用它启动防御系统吗?”
星种转向平台,剩余的传感器全力分析着能量流。“能量场处于混沌状态,秩序度低于启动防御矩阵所需阈值。强行注入能量或再次受到攻击,可能导致能量崩溃或更剧烈的空间扰动。”
“也就是说,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李琟叹了口气,挣扎着站起身,环顾这个一度让他感到希望的“安全区”。穹顶上被能量束熔穿的地方还在滴落赤红的金属液,三具机械残骸散布四周,提醒着他们刚刚经历的惨烈。这里的“洁净”与“安全”已然被打破,成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困局。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李琟的声音带着疲惫,但很坚定,“刚才的爆炸和能量波动,就像在黑夜里点了篝火,会把所有猎食者都引过来。”
“同意。”星种表示赞同,“根据已获得情报,当前首要目标应为:寻找更高纯度的‘清理者’能量源,以修复此地防御系统或用于自保;同时,尽可能规避‘潜伏者’与‘收割者’主力,寻找通往‘代达罗斯’或theta要塞撤离路线的线索。”
“代达罗斯……”李琟咀嚼着这个名字,“最终防线……如果它真的存在,并且还在运作,或许是我们唯一的生路。”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于theta要塞……我现在甚至不确定那里是否还安全,或者……是否还属于我们。”
星种没有回应这个充满不确定性的问题,而是将传感器指向通往峡谷的通道。“通道内未检测到即时威胁。建议立即行动,利用能量场干扰尚存的窗口期。”
李琟点点头,强迫自己忽略全身的疼痛和疲惫。他走到那只试图破坏平台的远程“潜伏者”残骸旁,费力地将那支过载损坏的能量发射器从它背上拆解下来。发射器结构精密,虽然核心部分烧毁了,但一些能量导管和聚焦晶体似乎还能用。“带着这个,也许能研究出点什么,或者当零件。”他将这沉重的战利品背在背上,又捡起了自己的能量凿,检查了一下,发现除了能量消耗大半,功能尚且完好。
星种则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地从“潜伏者”的残骸传感器和数据存储单元(部分尚未完全损毁)中提取信息。由于工具臂失效,这个过程效率很低,只得到一些碎片化的移动轨迹数据和短暂的能量信号记录,显示它们是从峡谷深处,一个能量读数极高的方向而来。
“威胁来源方向与高能量区域重合。”星种将这一信息共享给李琟,“风险与潜在收益并存。”
“没得选。”李琟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臭氧让他肺部有些刺痛,“留在这里是等死。只能往前走了,希望能在遇到大家伙之前,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他最后看了一眼中央平台,那沸腾的紫光似乎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然后,他握紧能量凿,示意星种跟上,再次踏入了那条被紫色水晶微光笼罩的肉质与晶体交织的峡谷通道。
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之前是探索与希望,现在则是逃亡与紧迫。通道内似乎比来时更加“活跃”,墙壁上的肉质组织蠕动得更加剧烈,那些镶嵌其中的紫色水晶也忽明忽暗,仿佛在回应前哨站内那场能量风暴的余波。空气中弥漫的能量嗡鸣似乎也变得更加尖锐,让李琟刚刚缓解一些的头痛再次隐隐发作。
星种的传感器不断扫描着前后左右,受损的系统使得扫描范围和精度大打折扣,只能依赖近距离的动静捕捉和热能成像。它保持着等离子喷枪的预充能状态,随时准备应对可能从任何角落发起的袭击。
两人(一人一机)沉默地前行了大约十几分钟,通道开始逐渐向下倾斜,周围的肉质壁变得更加厚重,水晶的密度和体积也在增加,散发出的紫光将通道映照得一片诡谲。脚下的地面不再是坚硬的结晶,而是覆盖着一层黏滑的、类似菌毯的物质,行走其上需要格外小心。
突然,星种停了下来,传感器锁定前方通道的一个拐角。“检测到生物组织异常增生。结构……与之前遭遇的‘收割者’附着肉质相似。”
李琟心中一紧,示意星种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靠近拐角。他探头望去,只见前方的通道几乎被一团巨大的、搏动着的暗红色肉质团块堵塞, only留下一个狭窄的缝隙可供通行。这团肉质与峡谷壁完全融合,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脉络,一些脉络中流淌着暗紫色的光晕,而另一些则如同呼吸般微微起伏。在肉团的表面,还能看到一些半嵌入其中的、已经失去光泽的紫色水晶碎片,仿佛正在被消化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