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袁门主到底说了什么？”
“总感觉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变了，好像找到了前进的方向一样。”
两人一边往前走，周立颇为好奇的询问道。
原本他对这些事完全没什么兴趣，但是袁天苍现在等于他的半个老师，所以也是涌现出了一丝好奇之意。
沈灵南神秘的一笑：
“这么一个大佬请我过去当顾问，我肯定得给人家一点真东西才行。”
“我突然发现，这么一个偌大的修仙界，竟然没有编年史的习惯，很多历史上的优秀经验和前人的心得都没法继承下来。”
“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这可不是空话。”
“我仔细想了想，这可能这个世界的固有观念有很大关系。”
“大家都是零和博弈，资源就是那么些，你修行慢了，就会被其他人压在下面，出门在外很可能会殒命，在这种高压状态下，每个人都会为生存而奋斗，大规模协作能力就会一直低下，难以形成大的生产体，其他的经济、历史、文化方面自然就发展不起来了。”
周立先是一愣，陷入沉思之中。
他发现沈灵南是一个极其擅长思考的人，总能从一些最常见的状况推演出这个修仙界一些奇怪的发展逻辑。
“在蓝水星的古代历史上，即便生产力低下，诸多国家混战，不也孕育出了璀璨的文明和无比庞大规模的帝国吗？”
“为什么这个修仙界就不行呢？”
他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以往他对这些东西的思考也非常少，但听沈灵南讲了多次，他也有了一些认识。
沈灵南点点头，看向远方，
前方有十多名散修正围着攻打一名实力在炼气后期的修士，
看起来像是伏杀，又像是分赃不均，打了起来。
“这就涉及到另一个观念了，国家的形成。”
“蓝水星古代历史上，生产力水平低下，单个人难以存活，所以就自然而然的产生了协作，抱团取暖。”
“从单个个体慢慢形成一个村落、部族，再到一个国家！”
“大家能够合作的基础，正是因为单个人太弱了，寻常人难以脱离群体在野外和野兽厮杀存活。”
“而这修仙界不一样，每个修士都掌握着强大的力量。”
“一个强者甚至能够轻易覆灭一个宗门，即便一个散修也可能诞生出极为强大的存在。”
“你说这种个体还需要依托其他人而存在吗？”
“尤其是在资源紧缺的南番之地，和别人合作，意味着要分享资源，若是资源足够还好，一旦有了分歧，大概率是以厮杀来论对错，因为大家都是能够以个体存活下去的。”
“这种状态下，就算能够形成团队，内部链接也是非常的脆弱，就像万剑门，一旦领头的修士没了，立刻就会变成树倒猢狲散的状态。”
“所以要成立一个强大且稳定的团体，构建共识、统一思想就非常重要。”
“我成立天府，也是想实践一下这种共识构建的上限在哪里！”
听闻这番话，周立似懂非懂，旋即又提出了一个问题：
“照你的意思，这个世界难以形成庞大的势力。”
“那大楚皇朝和大晋仙朝成立的基础又在哪里？”
“它们何以发展到如今庞大的地步？”
远处，那十多名散修已然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法器、符箓飞舞，
各种术法光芒迸发，霎是好看，
周立一看到这场面，彷佛回到了百多年前刚进入到这异界被围杀时候的场景，
流露出一丝感慨之色，
不管如何时移变换，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的底层逻辑一直都是存在的。
沈灵南竖起了一根食指，解释道：
“这个我之前提到过。”
“任何势力的构成，肯定是有一股强大的暴力作为凝聚这个势力的基础，在这之上再根据创始人的意志逐渐发展！”
“大楚皇朝基本的构建是以血脉为纽带联系的，诸多皇族子弟在各处成立一个个类似于宗门的势力形势。”
“整个大楚皇朝其实就是由这些大大小小、强强弱弱的皇族成员的宗门所组成的，只有皇族子弟才能拉扯大旗，其他宗门则是成为其附属，凝聚在其身旁。”
“一旦有什么事，皇主可召集境内各弟子共同出击。”
“但最终情况你也看到了，历经千年、万年的发展，即便血脉同源也会离心离德，有各自的想法，一旦大楚上面那位仙去，新主的力量不足以压服众诸侯，立刻就会陷入一轮大变动。”
“至于大晋仙朝，以三大远古世家为核心，再引入诸多宗门势力相互制衡，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不过还是那个问题，这个修仙界的底层逻辑还是弱肉强食，共识的构建很是薄弱，从来不存在完美的组织形态。”
“大晋能存在的基础就是帝王谷之中埋藏着的无数皇室强大的活化石，还有‘升仙台’凝聚的无数人心，一旦这两个没了，还是要覆灭的，只是这种结构比大楚稳定了不知道多少倍，在可见的未来也瞧不见撼动的基础。”
讲到这里，周立有点迷糊了：“那这些就是你给袁门主提供的顾问内容？”
“总觉得有点假大空啊，都是一些基本逻辑理论的阐述，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
沈灵南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这些只是明白我说的内容的基础，有了这些内在逻辑的阐述，才可能往上延伸，得出最佳的解决方案。”
“接着我就给他讲了一个浅显的道理，能够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是什么！”
“第一种便是最基础的，暴力！”
“谁的拳头大、谁的力量足便可以冲破这个修仙界的一切，以硬实力称王称霸，纵横世间。”
“第二种便是金钱，你有海量的极品灵石、天材地宝、丹药灵材便可买通一切，能让远比你强的人作出妥协让步，甚至供你驱使。”
“第三种便是知识传承，知识就是力量，有了完整的传承，即便是一个散修也能成长到极为恐怖的地步，一个宗门更是能够屹立多年不倒，这也是诸多秘境遭受哄抢的原因。”
“但除此之外，还有第四种...”
周立好奇的询问道：“第四种...是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除了这三种之外还有什么能与其相提并论的。
沈灵南也没继续卖关子：“那就是统一的思想，也可以说是信仰！”
“建立天府的过程中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每一个庞大势力的构建，最终还是要落到每个具体的人身上。”
“小到每个凡人今天吃什么，赚了多少钱，每个修士是否能找到合适的修炼法门，有没有三五个好友相互扶持，共同钻研，家庭关系和睦不和睦，大到市面上整体消耗灵石的多寡、灵药宝材的供应是否足够、暴力行为是否得到惩治...”
“只有每个人都有可见的上升通道，能够依靠自己的努力获取足够的修炼物资，再提供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大家和平发展的共识就会被逐渐构建起来，弱肉强食的思想才会被摒弃。”
“我们天府的核心思想就是‘以人为本’，‘好好过日子、好好修仙’就是唯一的信仰！”
“每个人都向上向好的同时，也就组成了一个繁荣强大的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