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得慕蓁熹拒绝，更没有任何可供慕蓁熹选择的余地，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塞入马车之中，往不知道的方向驶去。
她的双手被捆绑住，身边还有两名凶狠的将士看押。
分别时佘红衣讲的话，一遍遍地在慕蓁熹的耳畔回响：
“你说天下人若是知晓了肃明的皇后上阵杀敌，会有怎样的反应？”
“声名赫赫的冬归军将首，肃明朝桀骜不驯的皇后娘娘，到底是功还是过，评判马上就要开始了。”
“慕蓁熹，这一次，你还能力挽狂澜吗？”
“我在后方等着你的音讯，你可千万别要我失望。”
“不要让肃明千千万万的百姓失望啊……”
脑子里一团浆糊，眼前黑影重重，慕蓁熹完全看不清前路。
车厢外渐渐有马蹄急驰的响动，人声鼎沸之中，慕蓁熹被拖了出来，由人牵着长绳，把她往城墙上带。
层层阶梯上浸染着鲜血，慕蓁熹被迫拾级而上，行至高处，那震耳欲聋的厮杀声将她彻底惊醒。
她往城墙外围看去，黑压压的兵马举着长枪，刺眼的亮色比头顶的冬阳还胜三分，刀枪相撞，一个又一个身躯倒下。
“是……是我们的人……”
慕蓁熹错愕出声，那城墙下面的，是肃明的军队！
她不敢置信地快速扫视着战场，在混乱的人群中寻到铁帽上有红绸的将帅——
是右将军！
“快些！”有人呵斥着，还大力推了一把。
慕蓁熹差点摔倒，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衣襟，让她又站稳了。
慕蓁熹这才恍然大悟，她身边的人是……北翊的！
她身在敌营！
被推搡着，行到顶楼，慕蓁熹终于看到了一人，确定了佘红衣把她送进北翊人手中的事实。
有过一面之缘的北翊大帅抬了抬手，让人把慕蓁熹带到他跟前来。
大帅盯着慕蓁熹的眼中充满了贪婪，讥笑道，“还真是女人啊，怪不得十九被你骗得迷了心智！”
慕蓁熹心知凶多吉少，她警惕地道，“你想做什么？”
大帅抽出旁边的弯刀，架在慕蓁熹的脖子上，与身边的人吩咐道，“去请十九来。”
慕蓁熹低声呢喃，“长安……”
长安真的落在了北翊人的手中吗？
是他自己回来的？
心中的疑问无人能解答，慕蓁熹听到锁链的响声。
在城墙的另一头，几个人押着一消瘦的身影上前，慕蓁熹惊呼出声，“长安！”
“闭嘴！”北翊大帅压了压手中的弯刀，“你再敢出声，我就先剁你手臂。”
在看到慕蓁熹的那一瞬，长安顿时就活了过来，“住手！你敢伤她！”
北翊大帅嗤笑一声，“十九啊十九，这个女人是肃明朝的皇后，你也要啊？”
“说吧，要怎么样才能放了她。”长安被拦在几步之外，不能再往前靠近慕蓁熹。
北翊大帅将手中的弯刀扔向长安，给旁边的将士使了眼色。
长安下意识接住弯刀，将士将长安的脚链解开，又奉上北翊的头盔。
长安看向了北翊大帅，大帅指了指正在攻打城门的肃明军队，“打赢这场仗。”
慕蓁熹摇着头，“不，长安你不要去……”
有人从背后猛踹了慕蓁熹一脚，她吃痛跪倒在地上，北翊大帅催促长安道，“本帅奖惩分明，你知道的，还不快去？”
“长安……”慕蓁熹挣扎着要站起身，腿肚子又挨了一踢。
长安冷冷地注视着踢慕蓁熹的那人，将他的样貌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
他戴上头盔，只留下一句，“不准再动她一根毫毛！”
慕蓁熹被人提了起来，她只能看到长安手握弯刀走向大军。
城门大开，又一批军队奔赴杀场杀敌。
慕蓁熹被人强迫地站在城墙边，亲眼看着下方的厮杀。
呐喊、厮杀、鲜血、惨叫，历历在目……
那一滴滴鲜血，好似从她的心房流出。
当长安飞身上前，一刀挥向马上的右将军时，慕蓁熹清楚地感受到右将军身躯的僵滞。
昔日的冬归军，一同杀敌的将士，竟再战场上挥刀相向！
右将军根本反应不过来，身躯轰然倒地。
慕蓁熹的喉咙发苦，犹如刀割，她看不下去了，想要离开。
北翊大帅就站在她旁边，残忍地问，“你说那下面浴血奋战的肃明将士们，看到他们的皇后身着贵服、金光宝气地站在敌方城楼上时，他们心中想的是什么？”
慕蓁熹不知道，她只看到一个个肃明的将士倒下。
杀到后面，仅剩十几名肃明的将士，丢盔弃甲投降。
长安带着投降的人进城，当着这些人的面，北翊大帅带着慕蓁熹出现，表明慕蓁熹的身份。
一瞬间，慕蓁熹在这些人眼中看到了愤怒和背叛。
有肃明的将士愤懑地骂道，“皇后叛国了吗？任由长安手刃弟兄们？”
这人的话还没落下，就被人了结了性命。
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名投降的肃明将士，北翊大帅让人将他放走，“送他到肃明的军营附近。”
幸存的将士用淬了毒的目光盯着慕蓁熹，决绝地推开上前的将士，“我自己会走。”
慕蓁熹通体生寒，恍惚之间，天上飘起了雪花。
初雪中，她看了眼长安，长安对她露出一丝笑容，仿佛在说，“别怕，有我。”
这是慕蓁熹最后一次见到长安的笑容。
战事逐渐扭转，肃明朝的皇后，也就是冬归军的将首，带着手下悍将通敌卖国，成为北翊的一员。
据传皇后跟了北翊的大帅，那大帅对皇后十分宠爱，好吃好喝供养着，每次攻打城池都会带着皇后观战。
许是军心溃散，但肃明的军队更愿意相信是皇后泄露军机，凭着对各个将军的熟悉，制定不同的作战攻略，肃明节节败退。
慕蓁熹仍旧被控制着，好几次她听到外间的打斗声，知是长安夜袭，可仅有长安一人，他难以救出慕蓁熹。
长安脸上新添了伤痕，在敌军中，他们连讲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慕蓁熹只能一次次站在高处，看着长安上阵杀自己国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