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一直以来，都是余玉
这句话，是余玉看着王悦心的眼睛说出口的。
在说出来的那一刻，他发现自己居然还有那一丝紧张。
说到底，哪怕已经三次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做好了可以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但人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控制呢？
但余玉已经习惯了那个笑着对着录音唱出《先死一步》的自己，也已经习惯了那只在陈憷生、苏星和王峥亮面前嘴上说着想让他们解谜背地里却被掐得毫无血色的手掌，自然，也包括现在他表面上的不动声色。
章远本想牵强笑着说余玉你别开玩笑了，毕竟表面上看余玉真的太稳，但他郑重的语气完全不像作假。如果他只是在开玩笑，那么他几乎像死水一样的眼神戏也太好了，根本不像他自己。
路虎和章远一样有点懵，他们之前对余玉是query老友的身份深信不疑，甚至这个身份一开始还是路虎“推断”出来的。
结果现在余玉却一字一顿地告诉他们，query只是他的一部分，只是他的一个马甲？
余玉，既是cyrus，也是query？这怎么可能呢？他是怎么做到的？
他……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这么多年以来，这个看似洒脱乐观的弟弟，他还好吗？
如果他们的老幺就是亿万人追捧的世界巨星q神，那么，身为q神的迷弟，他们情同手足的好兄弟，一路上从高三的毛头小孩看着长大的王悦心，又该如何自处？
两位兄长神情复杂地看了看余玉，又看了看低着头，手里死死攥着余玉手机的王悦心。
他们和屏幕另一头相对而坐的两人一样，陷入了默契的沉默之中。
余玉说完了那句话，就保持了缄默，等待对面和镜头里的三人自我消化。
他们不像海上花三人，本来心里就有了八九分猜测，所以比起一股脑的将所有都叭叭不停解释清楚，现在应该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余玉在一开始，就将可以查清楚一切的手机放在了王悦心手里。
那部手机已经被王悦心攥得有些温热，屏幕早就黑了下去，这是自动锁屏的迹象，但是余玉在将手机交给他之前就取消了锁屏密码，只要王悦心手指一滑，他就能打开。
他将自己最大的秘密放在他的手中，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他也可以看到，仿佛他自愿将开膛破肚的利刃交给他，然后平静地等待他应有的审判。
王悦心盯着黑下去的屏幕，低着头，其他人看不清他的脸，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反应，但他们也都清楚，那一定不是什么正面的情绪。
这样的死寂感觉就像弥漫了半个世纪那么长，实际上只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王悦心就有了动作。
他缓缓打开了锁屏，看着桌面首页除了时钟之外，唯一的图标就是那外网社交平台图标，那只蓝色的小鸟图案孤零零地躺在空旷的风景背景图里，明晃晃等待他的光顾。
王悦心啪的一声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他没有点开，何必呢？还有必要去核实一件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余玉问过的，早在之前《快乐回来啦》拍摄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在旁敲侧击他的态度。
当初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闲聊和谈心，他现在才知道那是余玉小心翼翼试探的方式。
但王悦心真没有想到，当初询问他被好兄弟隐瞒时会有什么反应这个“假设”，他给出自己的想法后，如今真正面对这种情况时，自己又会作何感想。
愤怒、惊愕、伤心、怀疑、高兴、痛苦、自责、埋怨、欣慰、骄傲……因为过于在乎，所以当真正面对这一切，种种情绪扑面而来几乎快要将他淹没的时候，他只想张开嘴大口呼吸着氧气，喊出那些石头般沉重的疑问。
余玉这么长时间以来，明知道他对query的迷弟心里，明知道他将query当偶像，明知道他将余玉当亲兄弟，为什么，有那么多次机会，他却一直不说？为什么……
王悦心将手机扔在桌子上的声响没有吓到余玉，倒是惊到了路虎。
明明自己也还没有完全接受，他更担心王悦心和余玉他们俩的情绪：‘悦心，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生气，其实我也很生气，我想远远也一样，因为鱼鱼你这，哎，以兄弟朋友的角度来说，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不太好受，这件事你做的很不地道。’
‘但是……我相信鱼鱼也是有苦衷的，他不得不隐瞒，是吧，鱼鱼？’
脑子一团乱的路虎有些语无伦次，甚至有种无法穿越手机屏幕来到余玉和王悦心身边的无力感。
他了解自己的把兄弟王悦心，有时候他会有些冲动，但是他的心又始终是柔软的，路虎担心他一时冲动发生了什么口角后，又后悔一股脑将所有问题归结于自己头上，伤害了余玉，也伤害了自己。
‘其实有一部分的我，也能理解鱼鱼。’章远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他刚才就说了，在我们面前，他只想做我们认识了十几年的鱼鱼……’
有一部分的章远，那个敏感的，脆弱的，自我怀疑的内耗章远，能共情余玉未曾表露出来的恐惧。
“为什么啊？”王悦心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闷闷的有些沙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在担心什么？”
余玉抓了抓头下意识地反驳：“我没……”
“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没有让你感觉到足够的安全感吗？”王悦心语气有些生硬和痛心地打断了余玉。
他在气余玉看着他们蒙在鼓里看戏看了这么长时间，哪怕他喜欢捉弄别人，但这次皮过分了。
他在气余玉的隐瞒是因为不相信他们这十几年的兄弟，哪怕有一部分理智告诉他就算是亲兄弟也有保持自己隐私和秘密的权利，他没有义务事事都向朋友坦白。
他更气自己，是不是他自己的原因，让余玉一直有顾虑不愿开口害怕开口……
余玉看着开始钻牛角尖的三人，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说到底年下组的三人，都是需要花时间与自我和解的敏感小孩。
“不是，问题从来不在于你们任何人，也与安全感无关。”余玉叹息道，“我害怕的是我自己，我担心紧绷的弦会在某一天崩断。”
他用最轻描淡写的无奈语气说出细思恐极的话，而后又在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轻轻一笑转移了话题：“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存在啊，只要在你们面前我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另外三个其实在不久前我们录完《快乐回来啦》的时候就知道了，你们也别怨他们不吭声，因为这种事情当然是我自己坦白从宽比较好。”
“拖了这么长时间才告诉你们，天可怜见我真没有看你们笑话的意思，只是我一开始准备等着你们像那三位一样自己发现来着……谁想等到了泰勒新歌要发布了你们都没能看出来，所以我还是自己告诉你们吧，总不能等到合作曲发布你们反应过来才屈打成招吧？”
章远听着听着总觉得哪不太对劲，他微眯起眼：‘照你这话说，难不成还是我们自己的问题？我们还没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你还来怪我们没有发现？’
余玉立马摇头：“不可能，我绝对没有这意思。”
‘《快乐回来啦》之后生哥他们就知道了？天呐，怪不得我总觉得query签名拍立得背景里的吉他墙有些眼熟，那就是生哥的吉他墙吧！’路虎恍然大悟，‘他们仨给你拍的？！’
“就是拍照那天晚上跟他们说的。”余玉点了点头。
‘……不行了，我还是觉得好奇幻，你居然是q神，那个马上要格莱美大满贯的q神，我真的，我想爆粗口。’章远想了想还是觉得离谱，‘q神居然是我十几年的兄弟？这是我离世界名人最近的一次！’
余玉表示如果有优美的瓷国话，还是不要憋着了。
‘而我一开始甚至还有机会第一个猜中你的马甲，结果我想的却是你和q神是好兄弟……’路虎也有些服了自己之前的脑回路。
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明显只是在活跃气氛，看着王悦心不吭声，他们又渐渐收声。
余玉默默地将纸巾盒推到王悦心面前。
王悦心抽了一张纸，擦了擦红肿的眼睛，突然起身，伸出去的拳头化成了拥抱，他死死抱住了余玉，在他耳旁莫名其妙感叹一句：“原来一直都是你……”
余玉微微一愣，又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应该的啊。”
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当初捡完了海鸭蛋，走在乡村清闲的小路上，余玉曾询问起王悦心为何这么喜欢query，当时王悦心回答的是因为query，让他发现自己确实放不下音乐，他才能继续坚持自己梦想。
而之前，哪怕相隔万里，远在国外的余玉也总是在他需要的时候，在他们需要的时候，二话不说就给了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他劝他上大学继续深造，他帮他离开了那万恶的经纪公司，他在他被网暴谩骂的时候将他带去了无人认识他的地方找到了真正的宁静……
原来从始至终，一直以来，都是余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