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白天的时候,你和妈到底干什么去了?”
晚上的病房内,魏大山留下来照顾魏玖,张檀则是回了酒店休息。
魏玖知道,魏大山不会说谎,所以找他询问。
“没干什么,就是……就是随便转转。”
魏大山眼睛四处乱转,不敢去看魏玖,他不擅长说谎,一旦说谎就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来。
“爸,你和我说实话好不好?你们是不是为了我去做不好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魏玖有些惊动起来:“如果你们真的为了我去做不好的事儿,我即便把病治好了也不会安心的。”
“没有没有,我们没去做不好的事情,你别激动。”魏大山连忙将魏玖按在床上,“我们找到了可能救你的人,今天和你妈一起去说服她去了。”
救他的人?
除非配型成功,不然即便是最好的医生也救不好他。
魏大山和张檀怎么那么肯定,那个人能救他?
倏地,魏玖想起许久许久之前的记忆中,好似张檀怀孕过。
但之后,他并没有见过张檀生下的孩子。
那时候他两岁,能够记得的事情本就不多。
之后也渐渐的忘却了,可现在张檀大着肚子的模样在脑海中却清晰起来。
“是……是什么人?”
魏玖猛地抓住魏大山的手臂,“爸你和我说实话,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魏大山被魏玖逼得没办法,只能将事情全部告诉他。
包括学校为他举办募捐仪式,魏大山在募捐仪式上见到了和张檀年轻时长相极为相似的女孩儿。
“我打听到,她叫卢舒。”魏大山说道。
魏玖听到‘卢舒’这个名字时不由一怔。
原因无他,今年九月份开学的时候,同一个寝室的室友在论坛上的校花评选中投票,他就是那时候从室友口中听到了‘卢舒’的名字。
之后在校园里,他也曾和室友一起见到过‘卢舒’。
青春靓丽,活泼貌美的女同学,居然是他的妹妹?
“小玖你别担心,我们肯定会说服她相认的,到时候你就有救了。”
魏大山说的言之凿凿,但魏玖知道事情不是这样的。
刚刚出生就被遗弃了,怎么可能会和他们相认,甚至同意为他配型?
即便是再善良的女孩儿,也绝对不会做这种以德报怨的傻事儿。
魏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言语。
他想要去问魏大山,为什么要将两个刚刚出生的孩子给遗弃了。
明明从小到大他家里都不是村子里最穷的人家。
可他知道即便他问了,魏大山也不会给他一个答案。
因为家里做主的人,从来都是张檀。
魏大山之所以会这么做,一定是张檀授意的。
到了后半夜,魏大山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可魏玖躺在床上却久久无法入睡。
身体内的疼痛,再加上心中的焦灼,都让他无法睡过去。
魏玖起身,悄然离开病房。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医院天台,站在天台旁看着京市的夜景,满心的茫然和纠结。
‘嘭……’
不知道过了多久,旁边倏地传来一道闷响。
魏玖转身看去,发现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看上去比他还要小几岁的男生。
男生手中拎着几瓶啤酒,另一只手拎着一袋烤串儿,撬开啤酒瓶盖之后,仰头灌了好几口。
“你……你是什么病?”魏玖犹豫了一下问道。
面前的少年比他年纪小,也是因为得了重病,来医院天台上借酒消愁的吗?
“要一起喝点儿吗”云熠转头,没有回答而是唇边含笑问道。
“不用……好啊,谢谢。”
原本已经要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想到魏大山对他说的那些事情,魏玖满心愁绪。
拿过一瓶啤酒喝了一大口,但因为不习惯酒精而咳了好一会儿。
“我是白血病。”魏玖好似找到了树洞一样,主动开口说道:“医生说如果没有配型的话,我最多还能活半年。”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
魏玖说着眼泪流下来,不知道是因为喝酒呛到的还是因为舍不得死。
他好不容易从小山村来到京市,实习期已经过了,眼看着就要有着光明的未来,偏偏这时候得病了。
“别灰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云熠这话看似是在安慰他,可听在魏玖耳中,却好似有千万斤重锤一样锤在心口。
路已经找到了,那对在十八年前被他父母遗弃的弟弟妹妹。
可这条路要怎么走?
他根本走不下去,被遗弃的弟弟妹妹怎么可能会愿意和他们相认,更何况还是在他需要捐赠骨髓的情况下。
法治社会,根本不可能用强制手段。
“魏玖。”
云熠忽然开口,完全下意识抬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
-
‘轰’的一声在寂静的黑夜中炸响。
一道惊雷猝不及防劈下来,魏大山猛然惊醒。
揉了揉眼睛,下一瞬倏地发现面前的床铺空空如也。
“魏玖?”
“魏玖你在哪儿?”
魏大山连声喊着,很快便将屋子里其他病人和陪床家属给喊醒了。
面对众人的指责,魏大山忙不迭道歉。
正想要去病房外找魏玖,忽然发现他已经走了回来。
“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
“我没事儿。”魏玖讷讷说道,缓步走到病床上躺下。
魏玖阖上了眼睛,没多久呼吸便均匀了。
魏大山意识到魏玖的情况不对,但他不敢多问。
一时之间,病房又陷入了寂静当中。
只有窗外淅沥沥的雨点儿打在玻璃上发出声音。
“我叫云熠,我姐姐叫卢舒,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
“不知道你信不信因果报应,你现在生病,或许就是因为你父母造孽,报应在你身上了呢。”
少年面带笑容,可眼底却是冰冷一片。
含笑的嘴角说出来的话,好似一根钢钉扎在心口上,钝痛难忍,可却无法拔除。
“所以,我和姐姐是不会去配型,也不会给你捐骨髓的。”
“看到你这么痛苦,这么不想死我就很开心了。”
少年说着吃了口烤串,又喝了口啤酒。
恣意洒脱,虽然穿的是一身病号服,但依旧难掩风华正茂的青春,那是他此时最羡慕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