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像冰水浇在黛米头上。
她脸上的愤怒和委屈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恐惧和后怕。
她打了个寒颤,眼中的抗拒慢慢褪去,最终化为一抹复杂的沉重。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鸭舌帽男,声音带着疲惫却清晰:
“好,我明天一早就去台里查。四年前的新闻档案,出境记录,采访记者的派遣记录,我都会调出来。如果……如果真如你所说,是我的团队去了云城,采访了你的家人,并且因为报道不当导致了悲剧……”
她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尽我所能去弥补。但如果不是我……”
她没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不是她,那鸭舌帽男必须为今晚的暴行付出代价。
黛米本身就不是那种轻易好惹的人。
陈强死死盯着黛米,胸口剧烈起伏。
他脸上的刀疤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更加狰狞,他似乎在判断黛米话里的真假,判断这是不是又一个陷阱。
但黛米眼中那份急于自证清明的决绝,不像是装的。
“好!”
陈强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木屑飞溅。
他咬着牙,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就等明天!如果你能拿出证据证明不是你……我陈强这条命,随你处置!要杀要剐,我绝不皱一下眉头!但如果是你……”
他眼中再次燃起疯狂的恨意:“血债,必须血偿!”
房间里陷入一种沉重而紧张的寂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陈强粗重的喘息和黛米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就这样。”我站起身,打破了沉默,“你们三个,今晚就在这里老实待着,别动歪心思。孙健他们会看着。”
说完,我看向黛米,对她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这些事情明天查清楚再说。”
临走时,我让孙健把鸭舌帽他们三人盯着点,然后便和黛米一起离开了。
送她回去的路上,她终于不像之前那样沉默不语了,也许是心结解开了。
她一个劲的对我说:“江,真的不是我,你要相信我,我根本没有离开过香江。”
“我知道,你不用多说,等明天把情况查清楚再说吧。”
之所以我也想知道真相,是因为我感觉这些事情好像都太巧合了。
之前兰花门的薛姨也告诉我刘丹青就在云城,也说是为了某一个任务。
现在又因为这件事情,我感觉不太妙。
黛米慢慢也放松下来,对我说道:“今晚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可能……”
“不说这些了,我感觉这就是个误会。不过……”
我停顿一下,转头看了一眼黛米,“你确定你当时是播报了这么一条新闻的吗?”
“嗯,我确定,我播报的第一条新闻,就是关于内陆的。当时影响好像还特别大,我记得当时这段新闻的收视率也很高,我还觉得奇怪呢,我第一次播放新闻都这么好的效果。”
“那你没有去了解什么原因吗?”
黛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呀,只是后来我才听说,那个什么通缉犯就是香江这边逃过去的,具体什么原因我就不知道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你第一次就播放这种新闻?是临时让你去的,还是早就安排好的?”
黛米突然一愣,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说道:“呀!你这么一说,当时好像真的是被临时安排去播放这条新闻的,我当时也没有多想。”
看来这件事情不光是鸭舌帽男那边认错人了,连黛米电视台的人都有问题。
我顺着她的话,又问道:“那当时应该是谁播放新闻?”
“我的一个前辈,叫艾米莉,她早就回国去了。”
黛米其实挺聪明的,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的意思是说,这是她故意让我去播放这条新闻的?”
“你觉得呢?”
“有这个必要吗?想把祸事转到我头上?”
我叹了口气,双手紧握着方向盘,说道:“先不去想这些了,等明天你去查清楚再说吧。”
黛米的标签突然变得复杂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你这么一说,我真的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你又想到什么了?”
“就是因为这条新闻过后,不久艾米莉就回国了,我就成了主播,但那个时候其实我应该是在实习才对。”
“你父亲不是电视台的台长么,你还需要实习吗?”我随意的说了一句。
黛米却回道:“那个时候他还不是的,也就是因为这条新闻过后不久,我父亲就升职了。”
我顿时一愣,这两者之间难不成有什么关联?
还是说,是她父亲在这背后操纵这一切?
这事儿越想越离谱了,感觉真的没那么简单了。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无辜的家庭呢?
难道就因为那个通缉犯?
这些事情黛米肯定是不知情的,说白了,她现在都很懵。
将她送回住处后,我便对她说道:“不要去想这些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查清楚后给我打电话。”
黛米突然对我说道:“江,我害怕,你……能不能上去陪我?”
我犹豫了一下,这次没有拒绝她了,本身就挺晚了,来回折腾太费劲了,不如就在她这里休息一晚。
我停好车,便和她一起来到她的公寓。
黛米的公寓位于半山,视野开阔,装修风格现代而精致,但此刻却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冰冷感。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遥远的香江夜景,屋内却一片死寂。
我靠在沙发上,目光扫过客厅。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优渥和秩序,但此刻却像一座华丽的牢笼。
黛米倒了杯冰水递给我,自己则开了一瓶红酒,直接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
酒精似乎给了她一点勇气,她颓然坐在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蜷缩起身体,金发垂落,遮住了半边苍白的脸。
“江,”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我怎么越来越感觉这件事情和我的父亲有关啊?”
看来她自己也有这种想法了,因为这件事情如果真如她所说的那样,那极有可能这件事的幕后主使就是她父亲。
我也只是轻轻安慰道:“别想多了,这些事情目前还都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没有证据。”
“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知道吗?”
我没有再说话,因为我也有这种预感。
“江,抱抱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