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贝斯小镇城东的别院前,空气像淬了冰的铁,绷得能勒断钢弦。协和联盟与猎屠会的上百名佣兵里三层外三层围拢,皮甲摩擦声、武器出鞘的脆响混在潮湿的晨雾里,将这座风际会临时指挥部裹得密不透风。
他们攥着短剑、短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盯着院内 —— 二十余名风际会重甲斧兵正列着严阵,遮面铁甲映着惨淡天光,齐肩高的钢制战斧斜拄地面,肃杀之气像寒风吹得佣兵们脊背发僵。
六位高阶成员站在佣兵阵前稳住局面:布兰希尔多加的双剑泛着冷芒,莫里克诺夫的巨斧压得地面微陷,李德父女缠着渗血的纱布,格雷的短刀藏在兜帽阴影下,妮瓦丝的十字长剑剑柄泛着幽光。双方就这么僵着,连风掠过木栅栏的 “吱呀” 声都像倒计时,大战只差一个火星便能引爆。
就在佣兵们攥紧武器、等着高阶成员下令冲锋时,别院主楼那扇厚重的木门突然 “轰” 地洞开,木屑飞溅间,一道铁塔般的身影踏着沉重步伐现身。
他身披斑驳银甲,甲片上的战痕像凝固的伤疤,头盔护面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冷硬的下颌线;链甲与皮甲交错缠在腰间,皮带扣上的骷髅饰件随动作轻晃,透着生人勿近的凶气。
右手的长柄巨斧拖在地上,斧刃划过碎石路时,竟有猩红火焰从豁口处舔舐而出,火星落在草叶上,瞬间灼出焦痕,仿佛还凝着上一场厮杀的硝烟;左手的黑色重盾边缘嵌着尖刺,盾面刻着暗纹,在微光里泛着冷光。
每一步落下,都像砸在众人的心尖上,连石缝里的草叶都跟着发颤。
“这……” 佣兵阵里顿时起了骚动。方才被高阶成员稳住的军心,此刻像被巨石砸中的湖面,瞬间乱了。
有人攥武器的手开始发颤,有人悄悄往后缩了半步,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比重甲斧兵的肃杀更令人窒息 —— 光是看着那燃着火焰的巨斧,便让人喉结滚动,生出胆寒。
这铁甲战士,正是风际会近卫统领多玛赫加拉特。
他从不出外勤执行杀戮任务,只听命于杨妙妙与由雨欣,率总部近卫守护核心安全。
他的巨斧涂着风际会秘制药剂,舞动时能引动火焰,哪怕没劈中对手,高温也能浇灭士气;一旦被斧刃擦到,火焰便会黏在皮肉上灼烧,伤口溃烂难愈,连医术精湛的人都难处理。
即便在高手如云的风际会里,他也是能让资深成员忌惮三分的 “炎斧凶神”。
“哼!没想到风际会还藏着这种货色,可终究只有一个人,能挡得住我们百号人?上!把房子里的人全杀光!” 布兰希尔多加脸色掠过一丝阴狠,语气张狂地厉声下令,话音未落,便彻底拉开了死拼的序幕。
“杀!” 佣兵们听闻指令,强压下心头的慌乱与惧意,各持兵器嗷嗷叫着向院内冲去,杂乱的脚步声踏得碎石路 “咯吱” 作响。
“杀!” 多玛赫加拉特冰冷地吐出一个音节,声音裹着重甲的沉钝感,回荡在小院里。他身后的二十余名重甲斧兵齐齐双手握斧上前,甲片碰撞的 “哐当” 声连成一片,如同一堵移动的钢铁墙。
“当 ——!” 第一声金属交击声猛地在院内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颤。战斗刚一打响便直奔白热化,双方皆是抵死相拼,没有半分留手。鲜血顺着兵器的豁口飞溅,泼洒在院中的碎石地面上,不过瞬息,便染出一片片刺目的红。
风际会的重甲兵显然受过严苛的正规训练:不仅单兵战力强悍、全身板式重甲防御力惊人,更结成紧密的楔形阵列,攻守间彼此呼应、同进同退 —— 斧兵前劈时,身后同伴便举斧格挡,配合得严丝合缝。
反观协和联盟与猎屠会的佣兵,虽人数占优,却多是各自为战的乌合之众,多数人武技平平,皮甲、链甲在重甲面前更是不堪一击。
双方一交手,胜负的苗头便已显露。佣兵们即便疯狂冲击重甲阵列,也只能在斧刃上撞得头破血流,收效甚微,反倒被重甲斧兵接连劈杀数人。几番冲击下来,佣兵们的脚步渐渐迟疑,脸上的凶狠被惧意取代,再没人敢轻易上前。
“给我上!不想死的就冲上去!谁敢后退,老娘先宰了他!” 布兰希尔多加见此情形勃然大怒,双手握剑厉声嘶吼,双剑的寒光映得她脸色愈发狰狞。
佣兵们被她的狠厉震慑,不敢不从,只能硬着头皮高喊着再次冲锋。
与此同时,六位高阶成员也终于不再旁观,纷纷纵身加入战团:布兰希尔多加飞身前掠,双剑如流风急转,划出细碎的寒光,擦过重甲斧兵的铠甲时,迸溅出点点火星 —— 绚丽间藏着致命杀机;
北地蛮族战士莫里克诺夫的高大身躯最是扎眼,他抡动短柄巨斧,带起呼啸的疾风,朝着一名重甲斧兵的头颅猛劈而下,那力道之沉,即便精钢打造的板式重甲,也被劈得微微凹陷;
李德父女各持兵器分头突进,一人缠住一名重甲兵,刀剑与铠甲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他们肩上未愈的伤口被动作牵扯,纱布下隐隐渗出血迹,却丝毫不见退缩;
黑玫瑰与双尾蝎则默契配合,前者抽出背上的十字剑,剑刃泛着幽暗冷光,后者双短刀在手,兜帽下的眼睛透着狠厉,两人一左一右杀进人群,专挑重甲兵的关节缝隙攻击,瞬间便打乱了两名斧兵的节奏。
小院里的厮杀声愈发密集,甲片碎裂声、兵器碰撞声、伤者惨叫声交织在一起,连天上的铅云都仿佛被这股血腥气染得更加沉重。
院内混战正酣,甲片碎裂声与惨叫声裹着血腥气四处弥漫,谁也没留意到,别院主楼二楼的东西两扇侧窗突然 “哗啦” 炸裂 —— 碎玻璃飞溅的瞬间,两道黑影如闪电般纵身跃入,动作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两人脚尖轻巧点过地上的细碎玻璃,未作半分停留,当即猛然纵身,直扑房间中央的杨妙妙与由雨欣。寒光从袖中骤然亮起,竟是两柄淬了冷芒的短刃,眼看便要趁着混乱,将风际会这两位领衔者当场斩杀。
“当 ——!当 ——!”
两声清脆的金属交击声陡然炸响,兵器碰撞的瞬间迸出耀眼火花,堪堪挡住了致命的突袭。那两道刺杀身影一击不中,反应极快,当即旋身向后急退,稳稳落在房间角落,目光警惕地扫向拦路之人。
待他们站定看清,才发现房内竟不知何时多了两名高大男子,正牢牢挡在杨妙妙与由雨欣身前。
左侧一人头戴混铁盔,盔沿下露出的脸庞如锅底般黝黑,两道浓眉斜飞入鬓,鼻梁挺直,方口紧抿,唇边颌下满是扎人的黑色短须;一双铜铃大眼瞪得溜圆,眸中精光四射,透着慑人的威严。
他身上披挂着细密的鱼鳞甲,外面罩了件皂色罗袍,双手各持一杆虎头枪,枪尖寒芒闪烁,背后还交叉插着一对黑色靠旗,透过破窗的风一吹便微微晃动,更显气势逼人。
右侧那人则是另一番模样:一身粗布黑麻袍裹住身躯,腰间系着同色麻带,脚下踏着双厚重铁靴,踏在地板上无声无息;最扎眼的是他的头 —— 竟像扣了个生铁铸的 “铁桶”,是个全罩面的平头铁盔,只在眼部留了两个狭长方孔,孔内闪着冷沉沉的光,瞧不出半分情绪。
他双肩覆着链甲护肩,金属环扣在动作间轻轻碰撞,一双黑色覆式手套紧紧攥着一柄宽刃重型十字长剑,剑身在微光下泛着暗沉的冷光,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两名刺杀者见对方早有防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握着短刃的手又紧了几分 —— 原本以为是趁乱得手的突袭,竟撞上了硬茬。
“呵呵,就知道你们会来这手偷袭,不知道我给你们安排的对手,还满意吗?”
杨妙妙脸上半分惊慌也无,反倒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摇曳着婀娜身姿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角落里的两名刺客。
她指尖虚抬,先指向身前持双枪的壮汉,声音娇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底气:“给你们介绍下 —— 这位是我的贴身护卫,天明帝国来的武烈玄。”
说着,她转头看向另一侧的铁盔人影,语气稍顿:“至于那一位,是风际会传音使由雨欣的贴身护卫,黑魁。”
“没错,今日这两位,就是送你们上路的人。” 由雨欣脸色冰寒如霜,往前跨步半步,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目光死死锁着两名刺客。
“呵呵,倒没想到被人这般小看了。” 一名刺客嗤笑一声,抬手掀开头上的黑袍兜帽 —— 露出一张白皙秀丽的脸庞,满头红发如燃烧的炽焰般张扬。
她随手扯掉身上的黑袍,深褐色紧身铠甲瞬间显露,甲身用金色纹饰勾勒出凌厉线条,一对尖刺肩甲透着不羁的锋芒;红披风如血色绸缎垂落曳地,皮裤紧紧束着双腿,靴甲上还嵌着暗金雕纹。
她双手各执一柄金饰长剑,剑柄的十字棱线泛着冷光,剑身隐有寒气流转,每一处金属光泽里,都藏着随时能划破咽喉的决绝。
“我是猎屠会‘金红之影’尤里尔丝。” 女人嘴角勾起一抹傲然的笑,声音冷冽如刃。
“你的废话真多,尤里尔丝。” 另一名刺客不耐烦地开口,同时褪去黑袍 —— 她罩着一件深灰色连帽斗篷,红黑相间的甲胄紧紧缚着身躯,多道黑色皮带交叉束在腰间,黑皮裤与护膝靴勾勒出一双修长大腿。
右手握着的长剑鞘身暗沉无光,左手小臂上嵌着一把贴附式臂弩,弩尖凝着淡淡的暗红血痕,腰间的暗囊鼓鼓囊囊,似藏满了各式杀器。兜帽下,一双冰蓝眼眸冷得像寒刃,每一处装束的褶皱里,都蛰伏着能随时遁入阴影的致命气息。
“姐妹会‘血色’希琳娜。” 她语气平淡地报出自己的名号,没有多余的情绪。
“久闻大名啊 —— 三大刺客之一的‘血色’希琳娜,还有猎屠会最强杀手‘金红之影’尤里尔丝。” 杨妙妙慢悠悠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玩味,可话音未落,脸色骤然一冷,沉声道:“不过你们的传说,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抓住她们,要活的!我还有用!”
话音刚落,武烈玄双手的虎头枪微微一沉,枪尖寒芒更盛;黑魁握着重型十字长剑的手紧了紧,铁盔眼洞里的冷光骤然锐利 ——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又绷紧了几分。
院子里的打斗声非但没有停歇,反倒如滚雷般愈演愈烈。佣兵们仗着六位高阶首领带头冲锋,再加上数倍于敌的人数优势,总算冲破了重甲斧兵原本严密的楔形阵列。
可重甲斧兵们并未溃散,依旧凭着千锤百炼的单兵武技,以及一身刀剑难破的板式重甲,与蜂拥而上的佣兵死缠烂打 —— 斧刃劈砍皮甲的闷响、链甲被战斧砸扁的脆响交织在一起,一时间竟难分难解。
唯有院落中央的空地被生生清空,没人敢轻易踏进一步。李德父女与黑玫瑰妮瓦丝三人呈三角之势站定,手中兵器握得死紧,如临大敌般全神戒备,目光死死锁着铁塔般矗立的多玛赫加拉特。
他手中那柄长柄巨斧宛如劈开混沌的神器,斧刃上燃烧着炽烈的猩红火焰,每一次猛烈挥舞,都搅得周遭空气灼热如蒸,连数步外的人都能感受到那股烫人的热浪。
多玛赫加拉特的斧法本就大开大合,此刻火焰加持下更显霸道,周遭数步之内根本无人敢近。
方才还有三个不知死活的佣兵想趁乱偷袭,结果被他反手一斧劈成两半,混着内脏的血浆如瀑布般泼洒而出,将大片碎石地染得暗红,后续佣兵踩上去时,都能听见 “嗞啦” 的黏腻声响,令人头皮发麻。
穆里恩李德的大腿早前已被斧刃扫中,此刻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翻着殷红血肉,伤口边缘凝着被火焰炙烤的焦黑 —— 即便他用扯下的衣襟紧紧裹住伤口,鲜血依旧顺着布缝不断渗出,在裤管上晕开大片暗红。
失血让穆里恩脸色惨白如纸,本就未愈的旧伤被动作牵扯得隐隐作痛,身体早已摇摇欲坠。
他的女儿吉纳尔李德一手紧紧搀扶着父亲,另一只手攥着细长战刀,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警惕地盯着已暂时停手的多玛赫加拉特,眼底满是藏不住的惊恐。
“愚蠢的人,放下武器跪降可免一死!” 机械般的话语从多玛赫加拉特的铁盔中传出,没有半分情感起伏,冷硬的声线裹着重甲的沉钝感,听得人心头发紧。
吉纳尔李德是真的怕了 —— 若不是身后还有一众佣兵撑着场面,她几乎要转身奔逃。
她实在想不通,风际会究竟从哪里找来这么多变态的高手:上一次,他们四人联手对付风际会号称 “第一杀手” 的希捷斯特,结果直接折损了两人;若非最后希捷斯特与青子急于去追逃走的多尔丽安娜,她和父亲穆里恩恐怕也早已命丧当场。
而眼前这个手持火焰巨斧的 “铁罐头”,比希捷斯特还要可怕 —— 一身板式重甲让刀剑根本无从下手,巨斧挥砍间带着炽烈火焰,哪怕只是靠近些,都能被热浪灼伤皮肤。别说打赢,连近身都成了奢望,这让她彻底没了反抗的底气。
就在吉纳尔咬着牙强撑,脑子里乱糟糟翻涌着恐惧时,主楼二楼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即便院落里喊杀声、兵器碰撞声嘈杂不堪,也能清晰辨出其中混着女子的娇声喝骂,还有几分落入下风的急促喘息 —— 楼上的局势显然急转直下。
吉纳尔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黑玫瑰妮瓦丝突然 “嘁” 了一声,眉头瞬间拧成一团。她没做半分犹豫,当即舍下眼前的战局,转身就朝着主楼大门飞速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后。
“你……” 吉纳尔脸上骤然爬满惊恐。先前三人联手对峙多玛赫加拉特都讨不到半分便宜,如今黑玫瑰突然抽身去支援楼上,只留下她和早已被打残、连站都站不稳的父亲,又该如何抵挡这个可怕的对手?
绝望刚漫上心头,头顶突然传来呼啸的罡风 —— 多玛赫加拉特手中燃烧的巨斧再次劈下,如同一团厚重的乌云压顶,瞬间遮住了吉纳尔眼中所有的光线,连空气都仿佛被这股霸道的力量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