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清晨的风裹着沙砾刮过巴洛镇外的战场,把第五兵团工事上的土袋吹得簌簌掉渣。
壕沟里积着昨夜的雨水,泛着浑浊的光,路障拒马的尖木上缠着风干的草屑,在风里发出 “吱呀” 的轻响。
弗兰科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手按腰间佩剑,望着对面蓝楹花军团的军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蓝楹花的战旗突然向前一扬,像是一道信号。
下一秒,随着一串激烈的号角声,蓝楹花军团后方传来整齐的弓弦震颤声,1500 名弓箭兵同时松开拉满的弓。
上千支箭矢裹着风声升空,密密麻麻的箭雨像乌云般遮过阴沉的天空,朝着第五兵团的工事射来。
“举盾!” 弗兰科麾下的小队长们厉声大喊,第五兵团的轻步兵慌忙举起手中的木盾,可那些盾牌多是薄木拼接,哪里挡得住这般密集的箭雨?
“噗嗤 ——” 箭矢穿透木盾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箭钉在土袋上,箭羽还在不停颤动;有的直接射穿士兵的盔甲,鲜血顺着箭杆滴进壕沟,把浑浊的雨水染成暗红。
几名士兵没来得及举盾,当场倒在工事后面,惨叫声很快被后续的箭雨声淹没。
蓝楹花军团的箭雨还没停,阵前的 3000 名长枪兵已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她们身着轻便的皮甲外套红色戎装,手中的长枪足有丈余长,枪尖在阴沉的光线下泛着冷芒。
“把拒马推上去!” 弗兰科的副将嘶吼着,几名士兵试图把额外的拒马推向壕沟边缘,可刚探出身,就被对面的箭矢射穿了手臂。
蓝楹花的长枪兵很快冲到壕沟前,领头的女兵一声令下,十几人一组扛起预先备好的木板,“哗啦” 一声搭在壕沟上 —— 木板被箭雨钉得满是窟窿,却稳稳架起了临时通道。
后续的长枪兵踩着木板冲锋,枪尖直指工事上的第五兵团士兵,“杀!” 整齐的呐喊声压过了风声,第一排长枪兵的枪尖已经刺到了工事边缘,第五兵团的轻步兵慌忙用战刀格挡,却被长枪的冲击力逼得连连后退。
蓝楹花军阵两翼的 500 名骑兵此时也动了。
她们骑着白色的战马,马蹄扬起漫天沙尘,绕开正面的工事,朝着第五兵团的侧翼迂回。
“斥候骑兵!拦住她们!” 弗兰科看得心头一紧,可兵团里本就没多少骑兵,仅有的几十名斥候轻骑兵冲上去,很快就被蓝楹花的骑兵冲散 —— 女骑士们挥舞着马刀,刀光闪过,第五兵团骑兵的头盔滚落一地,战马受惊嘶鸣着四处逃窜。
正面的剑盾兵也跟着长枪兵冲了上来。
她们左手持圆盾,右手握长剑,盾牌相撞的 “砰砰” 声震得人耳鼓发疼。一名蓝楹花剑盾兵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上工事,盾牌一挡就撞开了对面的轻步兵,长剑顺势刺出,鲜血溅在她的皮甲上,却丝毫没影响她的动作。
另一名女兵则直接跳进壕沟,盾牌顶住一名士兵的胸口,长剑从盾牌缝隙里刺进去,壕沟里的水瞬间被染得通红。
弓箭对射还在继续。
蓝楹花的弓箭兵调整角度,朝着第五兵团的后方射击,试图打乱他们的支援;第五兵团的弓箭手也在奋力反击,可人数不足,箭矢稀稀拉拉,根本挡不住对方的攻势。
弗兰科看着工事上不断倒下的士兵,看着骑兵已经绕到侧翼开始冲击,心里升起一股无力感 —— 他精心布置的路障拒马被长枪兵突破,壕沟成了双方厮杀的战场,简易工事在剑盾兵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一阵更大的风刮来,卷起战场上的沙尘和血腥味。蓝楹花的战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女兵们的呐喊声越来越近,弗兰科握紧佩剑,知道这场防御战,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与此同时,哥斯特镇的阵地上,姐妹会黑玫瑰军团正向着多兰王国地方守备第 12 兵团的防线发起猛攻。
铅灰色的天空下,箭矢如蝗群般乱舞,有的钉在土袋工事上,箭羽簌簌颤动;有的擦着士兵的盔甲飞过,带起一阵心惊肉跳的锐响。
12 兵团团长朗文宁身着铁质锁甲,右手紧握长剑,站在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地上。锁甲的冰凉透过内衬渗到皮肤上,可他的手心却满是冷汗,连剑柄都被浸湿了几分。
他死死盯着前方 —— 黑玫瑰军团的红色军阵如涨潮的赤浪,顺着开阔地向阵地蔓延而来,士兵们的步伐整齐得惊人,红色战旗在风里翻卷,像一团团跳动的火焰。
很快,黑玫瑰的长枪兵便冲到了工事前。
她们身着暗红皮甲,手中长枪列成密集的枪阵,枪尖在阴沉的光线下泛着冷芒,朝着 12 兵团的防线直刺。
后方的剑盾兵则紧紧跟上,左手高举圆盾挡住头顶落下的箭镞,右手握剑护在身前,借着长枪兵的突刺掩护,一步步向工事攀爬。
一名黑玫瑰女兵率先踩着同伴的肩膀爬上工事,长剑 “唰” 地挥出,荡开 12 兵团士兵刺来的长枪;不等对方反应,她反手一剑劈下,对方的头颅应声滚落,鲜血喷溅在她的暗红战服上。
可下一秒,另一杆长枪从侧面刺来,直直扎进她的小腹 —— 鲜血瞬间乍现,顺着枪杆滴落在工事的土袋上,很快晕开一片暗沉的红。
“妈的,这帮混蛋是女人吗?怎么这么猛!” 朗文宁攥紧长剑,看着工事上惨烈的搏杀,忍不住厉声喝骂。
从清晨开战到现在,这些黑玫瑰女兵像是不知疲倦的疯子,一波接一波地冲击防线。12 兵团明明已经击退了两次进攻,可对方转眼又重整阵型,带着更猛的气势扑上来,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短短一两个时辰的激战,12 兵团已经损失了八九百人。
朗文宁心里清楚,自己的兵团满编也只有 3000 人,而黑玫瑰军团足足有 5500 人,兵力几乎是他的两倍。
眼下没有城墙作为屏障,仅凭这些土袋木牌搭成的简易工事,再过不到两个时辰,12 兵团就得因为战损过半而被迫撤离。
一旦防线失守,洛可郡就会陷入黑玫瑰与蓝楹花军团的两面夹击。到时候,就算王国军务部不过问,前敌总指挥、战斧军团长席尔瓦也绝不会放过他 —— 那家伙的铁血手段,在军中可是出了名的。
朗文宁望着又一次发起冲锋的黑玫瑰军阵,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朗文宁心头焦灼得几乎要攥碎剑柄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黑玫瑰军团的侧后方一阵骚动 —— 原本整齐推进的红色军阵,竟像被泼了冷水的蚁群般乱了阵脚。
紧接着,一面红边白底、缀着金色雄狮纹的战旗猛然从烟尘中升起,在风里猎猎展开,金色狮头迎着铅灰天色,透着慑人的威严。
下一秒,无数身穿白金色铠甲的士兵如潮水漫堤般涌来,手中长枪列成密集的锋线,直扑黑玫瑰军团的后阵。
“杀!” 整齐的呐喊声压过战场的喧嚣,白金色的洪流瞬间撞进黑玫瑰的弓箭兵阵列。
兵器碰撞的 “叮当” 声、士兵的惨叫此起彼伏,黑玫瑰的弓箭兵还没来得及收起长弓,就被长枪刺中倒地,转眼便杀得人仰马翻,箭囊与断弓散落一地。
黑玫瑰军团侧翼的轻骑兵闻声转头,刚想提马驰援,却已来不及 —— 雄狮军团的长枪兵速度更快,枪尖精准刺向战马的胸腹,受惊的马匹扬起前蹄嘶鸣,骑兵们纷纷从马背上摔落,瞬间就被涌来的白金色士兵淹没,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此时,黑玫瑰军团长莱尼正立马中军本阵,手中马鞭指向 12 兵团的工事,嘴角还凝着一丝冷傲。
她看得真切,12 兵团的防线已摇摇欲坠,再发起一次冲锋,定能将这支残兵彻底打残。可后阵的混乱骤然传来,让她心头一沉,猛地勒住马缰。
“怎么回事?!” 莱尼怒目圆睁,在战马上挺直身躯向后望去,当那面金色雄狮战旗映入眼帘时,她脸上的怒容瞬间僵住,随即被浓得化不开的惊恐取代 —— 那是多兰王国南方军领的雄狮军团战旗,狮头纹章独一无二,绝不可能认错!
“雄狮军团?!” 莱尼失声惊呼,握着马鞭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分明记得,根据情报,雄狮军团此刻本该驻守王都,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哥斯特镇?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脑子一片空白。
还没等莱尼缓过神,雄狮军团阵中一道身影冲出 —— 一名女将骑跨在棕红色战马上,身穿比普通士兵更华丽的白金色铠甲,肩甲上同样缀着迷你狮纹,手中长剑如银蛇般舞动,不断指挥士兵向黑玫瑰的后阵纵深推进。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白金色士兵的攻势愈发猛烈,黑玫瑰的弓箭兵根本无法抵抗,不过片刻,便像被投入水中的石头砸散的鱼群,丢盔弃甲,一哄而散,连带着后阵的补给兵也跟着乱了脚步。
莱尼望着不断溃散的己方士兵,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喊杀声,心头最后一丝底气也消散了 —— 她怎么也想不到,眼看要到手的胜利,会被这支 “不该出现” 的雄狮军团彻底搅乱...
———划破时空的分割线———
激战半夜,又带着纽丽丝在密林中东奔西逃了许久,德利卡杰娜的体力早已透支。
她靠在一棵粗壮的树干上,弓着腰身体前屈,暗金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满是汗水的脸颊上,几缕湿发随着急促的呼吸轻轻颤动。
她的脑子已有些恍惚,唯有眼底深处的冷峻仍在,只是蒙上了一层雾状的迷离,像被水汽模糊的刀锋。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过鼻尖,砸在脚下的绿苔藓上 —— 那点点湿痕悄然浸润着苔藓的纹路,无声滋养着这密林里不起眼的生命。
破风箱般的沉重呼吸从她喉间溢出,粗重得盖过了四周细碎的鸟鸣,唯有手中拄在地面的长剑,仍勉强撑着她疲惫到几乎要垮掉的身躯,剑刃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泛着暗沉的红。
一旁的纽丽丝更是不堪。
本就不懂武技的她,此刻满头红发早已没了往日的亮丽,被昨夜的雨水浸透后又沾了满是泥污,纠结成一缕缕贴在脖颈和脸颊上。
在密林中像无头苍蝇般奔逃了一整夜,她此刻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全身酸软地瘫坐在一块巨石之下,头深深低垂着,额前的碎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急促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传来,胸口随着呼吸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肺里的空气都榨干。
“还很能跑呢,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石田真美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股诡异的柔劲,像附骨之疽般缠在耳边,成了纽丽丝与德利卡杰娜甩不掉的魔音。
德利卡杰娜猛地抬头,尽管手臂还在因疲惫微微发颤,仍咬牙从地上拔出长剑,跨前一步稳稳挡在纽丽丝身前。
方才眼底的雾状迷离瞬间褪去,只剩一缕冰冷的寒芒,死死锁在石田真美提剑的手上 —— 她太清楚,眼前这女人比宇多田村更难缠。
其实早在击败宇多田村后,她便带着纽丽丝拼尽全力逃亡,可没跑多远,石田真美就带着剩余的鬼卒追了上来。
刚一交手,德利卡杰娜便心头一震 —— 石田真美的武技剑法,竟比宇多田村还要胜出一筹。
两人激战良久,她本就因先前恶战消耗了大半体力,此刻根本难以招架,渐渐落入下风。
见硬拼没有胜算,德利卡杰娜当即放弃了击败对手的念头,拉起纽丽丝再次奔逃。
可石田真美却不慌不忙,既不急于贴身缠斗,也不放松追击,反倒像猫捉老鼠般,带着鬼卒四处围追堵截。
每次交手都点到即止,只堪堪缠住她们,消耗她们本就所剩无几的体力,却不赶尽杀绝,仿佛在享受猎物挣扎的过程。
就这么被一步步牵着走,她们最终被逼到了这片背靠山崖的狭地。
这里三面都是如高墙般陡峭的崖壁,几乎垂直向上的岩壁像巨手般将此地环抱,连攀援的缝隙都少得可怜;
而唯一的出口,此刻正被石田真美与数十名鬼卒牢牢堵住,剑刃在晨光下泛着冷光,将最后一丝逃生的可能彻底封死。
身后的纽丽丝瘫坐在巨石下,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听着石田真美的声音,感受着那越来越近的压迫感,指尖深深掐进了掌心的泥污里。
德利卡杰娜握着剑柄的手更紧了,剑刃因用力而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一次,恐怕真是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