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云修晏竟是将那株死气沉沉的树幼苗直接纳入体内,试图栽种于魂海。雾嫁娘先是满脸错愕,随即像是疯了一般,爆发出沙哑而尖利的狂笑:
“哈哈哈哈!蠢货!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等愚不可及的蠢货!那可是血孽邪胎的本体,是以无尽怨毒与煞气浇灌而成的东西!你将它纳入魂海?那是引狼入室,自掘坟墓!用不了多久,你的神魂就会被它啃噬成渣,你的丹田就会变成新的邪巢!哈哈……真是……真是替本座省了一番天大的手脚啊!”
她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已经亲眼目睹云修晏神魂崩碎、道基尽毁的凄惨下场,先前被佛光重创的惊惧与郁气都消散了大半。
石猛、文伯安等人亦是面色煞白,他们虽不懂其中玄奥,但光看雾嫁娘这癫狂的反应,便知云修晏此举定是凶险到了极点!
“云师弟,你……”文伯安急声开口,满眼皆是担忧。
云修晏此刻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落,将那邪树幼苗植入丹田魂海,对他神魂的消耗与压力,远超想象。但他眼神却异常明亮,只冷冷地扫了雾嫁娘一眼,根本懒得与她废话。
他有他的盘算!这本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海阔天空!
就在雾嫁娘的狂笑声尚未彻底落下之际,异变陡生!
“嗤啦——!”
一声仿佛上好锦帛被利刃狠狠撕开的刺耳锐响,毫无征兆地在石室半空中炸开!
紧接着,众人便骇然看到,那里的空间竟如同脆弱的琉璃,凭空裂开了一道漆黑深邃的口子!那口子边缘,是令人心悸的空间乱流,散发着能绞碎一切的毁灭气息!
一只素白如玉、完美无瑕的手掌,从那漆黑的裂缝中缓缓探出,向两侧轻轻一拨!
“轰!”
裂缝骤然扩大,仿佛一道通往神圣国度的大门被无上伟力强行开启!无尽的圣洁光辉从门后倾泻而出,瞬间将这阴暗邪异的石室照耀得宛如白昼!
一道修长曼妙的身影,身着一尘不染的素白宫装,莲步轻移,自那空间裂缝中缓缓走出。她青丝如瀑,面容绝美,眉心一点朱砂痣更添几分神圣。周身霞光缭绕,瑞气千条,仿佛九天玄女降临凡尘。
正是如今的太清宫长老之一,水观音!
“水……水观音?!”
“你竟然感悟了一丝空间之力.........”
雾嫁娘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得意与残忍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置信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恐惧、恨意!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太清宫的巨头,竟然会亲自撕裂虚空,降临此地!
这等横渡虚空的手段,已是通天彻地之能!
水观音目光清冷,自半空中缓缓落下,眼神先是在昏迷边缘的云修晏身上微微一顿,那双洞察世事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异色,随即落在狼狈不堪、邪气缭绕的雾嫁娘身上,声音清越,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威:
“雾嫁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潜入我太清宫管辖之地,残害生灵,炼制邪物,更欲伤我太清宫看重之人!今日,本座便将你就地镇压,以儆效尤!”
话音未落,水观音素手轻抬,刹那间,整个石室内的水行灵气疯狂汇聚,化作一尊晶莹剔透、遮天蔽日的巨大水莲,散发着净化一切邪祟的浩瀚威能,当头便朝着雾嫁娘镇压而下!
那威势,仿佛天河倒倾,要将一切污秽涤荡干净!
雾嫁娘在这股威压之下,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只剩下满心的绝望!
“呵呵呵……水观音,你的脾气还是这么急躁。上次没有交手,这次算是补上了。”
就在那巨大水莲即将落下,将雾嫁娘彻底碾碎的瞬间,一道带着几分戏谑与慵懒的男子声音,突兀地在石室中响起。
一道暗红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雾嫁娘的身前。
来人身形不高,穿着一身绣着诡异血色花纹的暗红长袍,面容竟是出奇的俊美。但他那双眸子,却深邃得如同万载寒潭,其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血色光芒。
夜行者会会长——血童!
“会长!”雾嫁娘死里逃生,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哦?”血童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伸出一根白皙修长的手指,对着那当头压下的巨大水莲,随意地凌空一点。
“啵——”
一声轻响,仿佛气泡破裂。
那蕴含着恐怖威能,足以轻易镇杀寻常天象境强者的巨大水莲,竟在血童这一指之下,如同镜花水月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水汽,消散无踪!
水观音瞳孔微微一缩:“藏头露尾,还是和曾经一样,且试试你能否接下这一招!”
“九幽弱水,渡厄神沉!”
突然,周遭的一切声音,无论是风声、呐喊声、还是能量的轰鸣声,都会被一种无形的重力向下拉扯、压制,最终归于绝对的死寂。
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呼吸都感到沉重。
水观音的身前,空间像一块黑色的绸缎般无声地撕裂开一道缝隙。没有惊天动地的巨浪,只有一缕缕漆黑如夜、平静无波的水流从中缓缓渗出。这水没有反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水面不起一丝涟漪,却散发着令神魂冻结的寒意与绝望。
黄泉弱水从天上来,势要镇压吞噬一切!
“好可怕的神通,水长老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层次吗.....”北冥伊人愕然,那术的威能太恐怖!已经超出了认知!
文伯安咽了口唾液:“传说中........禁术之三........”
血童眼神阴郁,水观音的这一道禁术的威能远超他的想像,他嗅到了死寂的味道........
“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但不意味着我会就此死亡。”
“纵横天下数百年,吾又岂会是浪得虚名之辈!”
“这一式..........魔瓶倾世,血海葬天!”
血童嘴角裂出一道残忍的弧度,手中仿佛凝聚了无边血海!
霎时间,大地深处传来亿万生灵的怨毒悲鸣,硕大的黑瓶凭空出现,漆黑到吞噬一切,随之一道道猩红的血泉从中冲天而起,汇聚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血海。这血海之中,有枯骨沉浮,有残魂哀嚎,每一滴血都充满了最极致的怨恨与污秽。
“镇压!”
水观音手中结印,黄泉弱水滔滔不绝灌注而落,溅落的几滴随之将阴府十煞盟的余孽侵蚀到什么都不剩。
“想要镇压我!即便是真仙来了都不可能,何况是你!”血童大怒。
他面对的不是水,那是沉沦本身。
下一瞬,惊世骇俗的一幕发生了。
毁天灭地的血海狂潮,终于与那片看似渺小、平静的黑色弱水相遇。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冲的光芒。
那咆哮着要葬天的血海巨浪,在触碰到黑水的一刹那,前端的浪头……静止了。
就仿佛一幅疯狂动态的油画,被一只无形的手从边缘开始,一点点,无情地抹去。
血浪中的亿万怨魂,它们的嘶吼在触及黑水领域的瞬间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翻涌的血液,在接触到弱水的瞬间,其所有“动”的特性都被剥离,化作了死沉沉的、不再流动的暗色凝块。
“不……不可能!”血童脸上的狂傲第一次变成了惊骇。
他能感觉到,他的血海葬天并未被摧毁,而是被镇压了。那股源自九幽的绝对重量,正通过他的血海,反向传递到他身上!他感觉自己的魔元在下沉、神魂在下沉、连思维都在不受控制地向着无尽的深渊坠落!
那片漆黑的弱水领域,如同一块无限蔓延的黑布,从容不迫地吞噬着血色的画布。血海葬天的气势越是凶猛,被弱水赋予的重量就越是沉重,沉沦的速度也就越快。
原本要埋葬天地的血海,此刻却像一个漏了底的沙斗,所有的怨魂、魔气,都被那道深不见底的九幽裂隙疯狂地抽走、吞噬、放逐。
水观音静静地立在原地,脸色苍白了一分。她伸出的手掌微微颤抖,这一招的负荷也太大了。
最终,随着最后一滴污血被拖入那片永恒的死寂,喧嚣的战场彻底归于平静。那道空间的裂隙缓缓闭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招之下,高下已判!
“水观音!”血童身体如遭雷劈,口中更是渗出血来。
“与我太清宫为敌,也配?若不是本座实力尚未恢复,对你又何须动用禁术。”水观音道。
就在此时,另一道阴冷、干枯、不带丝毫感情的沙哑声音,从石室的另一个角落幽幽传来:
“血童会长,多年不见。今日你我联手,留下这位太清宫的长老,如何?”话音未落,一道瘦长的黑影,仿佛从墙壁的阴影中渗透出来,缓缓凝聚成形。
他全身笼罩在黑袍之中,只露出一双毫无生气的灰色眼珠,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与死气,仿佛是从九幽地狱爬出的索命恶鬼。
“乙老鬼,你可算现身了。”血童微眯双眼。
阴府十煞盟,乙字号!
水观音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地沉了下来!一个血童,她尚有把握镇压,可再加上一个以刺杀闻名,手段诡谲歹毒的十煞盟乙字号杀手,局势瞬间不明朗起来。
“十煞盟的也对这太清宫的老女人有兴趣?”血童瞥了那黑影一眼,玩味地笑道,“也好,那便陪她玩玩。”
“正有此意!”乙字号杀手声音干涩。
下一刻,血童与那乙字号杀手同时动了!一道血海滔天,一道死气如龙,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样邪恶至极的力量,一左一右,瞬间封死了水观音所有的退路,朝着她狂涌而去!
“找死!”水观音娇叱一声,周身圣光大放,无数道水莲印记凭空浮现,与两大强敌悍然对撞!
“轰隆隆——!”
三大巨擘的气机在小小的石室中疯狂对撞,整个地下空间都在剧烈摇晃,空间都在哀鸣,仿佛随时都要崩塌!石猛等人早已被这恐怖的余波震飞出去,口吐鲜血,骇然欲绝地看着这神仙打架般的场面。
水观音以一敌二,虽未落败,却也被死死牵制住,再也无法分心他顾!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惊天动地的大战所吸引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比黑夜更深沉的影子,无声无息地从云修晏身后的阴影中剥离出来!
那影子手持一柄淬满了见血封喉剧毒的惨绿色骨匕,眼中闪烁着贪婪与得意的光芒,没有发出任何声息,没有泄露任何杀意,如同一条最顶级的毒蛇,对准了此刻正全力压制体内邪树、毫无防备的云修晏!
夜行者会三巨头之一,藏冥!
“桀桀桀……血童会长和那煞盟的蠢货负责牵制,这天大的功劳,这小子身上的秘密,便由我藏冥……笑纳了!”
阴冷的笑声在藏冥心中响起,他手中的惨绿骨匕,已然划破虚空,直取云修晏的后心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