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下这张照片的王小雨肯定想不到，她再也无法拥有无比渴望的未来吧。
朝歌想起镜子里‘长发覆面，无脸见人’的瘦弱少女，叹一声世事无常。
她找到教学楼后，很快找到了王小雨之前所在的班级。
还没进去，就听到教室里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小声响。
像是有人躲在黑暗的角落中正在窃窃私语。
朝歌顿了一秒，推开了闭合的教室门。
‘吱—呀——’
往内划出半弧的木门在寂静的环境中发出刺耳的声响。
木门顺着朝歌的动作张开，扬起一股夹杂着陈旧气息的微风，将蓝色的窗帘吹得鼓胀起来。
呼——
这一小阵劲风吹过整间教室，又顺着被打开的门呼啸着奔向外。
朝歌抬脚往室内迈去，在一刹那，仿佛穿破了一层阻碍。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教室，在她一脚踏入之后，猛然冒出一个人来。
摆放整齐的桌椅静静伫立原地，而在靠窗的位置上，正坐着个清俊的少年。
他苦着一张脸，空无一物的手悬停在桌面几厘米的地方，正在‘奋笔疾书’，嘴里还在念叨着，“完了完了，作业怎么这么多啊！写不完！根本写不完！”
朝歌目光下移。
姜清风身前的书桌上，除了薄薄一层灰尘，其余什么也没有。
他旁边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长发遮脸的少女。
此时，正微微侧着头，好似在观察着姜清风。
朝歌站在门口，没有走近。
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原本还在奋笔疾书的姜清风身形一晃，周遭环境刹那就变了个样。
再次来到小餐馆后，姜清风淡定的叹了口气，而后麻利的去干活了。
看他那副云淡风轻，手脚灵活的样子，一点也没有起初富家公子的娇气劲了。
环境所迫，环境所迫啊！
姜清风心底默默流泪。
只要他手里的活停下来几秒钟，老板娘就会飞速出现，而后变身成为一只怪物，对他发起攻击。
姜清风一想起来这些事，不由自主的开始在心里哀嚎。
写不完的作业，干不完的活。
还有回家后恶臭无比的怪物。
呜呜呜呜！
人真的没必要这样活着！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啊啊！
陷入绝望的姜清风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身边有一道身影近距离的跟着他。
几乎寸步不离。
而朝歌，则是离姜清风几步远的地方，无声的打量着眼前变幻的画面。
跟着姜清风在学校，餐馆，家中转了几次后，朝歌终于轻声开口。
“王小雨。”
她喊道。
披散着头发的少女动作僵硬的缓缓转头。
朝歌目光沉静，”这些都是你亲身经历过的事吧。“
打工的餐馆，暴力的父亲。
还有心中最后一片干净的圣地——学校。
从刚才的场景就可以看的出来。
不论是家还是打工的地方，都是光线昏暗，空气中散发着腐烂的恶臭。
唯有学校。
看似无脸，十分可怕的师生，却从来没有做出伤害姜清风的举动，反而隐隐在帮助他。
“所以，”朝歌轻声喊道，“小雨，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身躯瘦小单薄的少女垂着头。
墨发遮挡下的脸微微动了动。
“……过去…………”
王小雨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她的嗓音嘶哑难听，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发出过声音造成的。
朝歌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瘦弱的少女身上突然迸发出惊人澎湃的力量。
就在这一瞬间，周遭所有的画面都在刹那炸开，化为残破的镜片。
王小雨发出低低一声泣音。
“呜……错了……”
她抬起几乎瘦的皮包骨头的手臂，缓缓扶上长发。
细长的手指挑起墨发，往一边撩去。
“我……”长发下，露出王小雨一只黑白分明的眼，眸底汪着清透的泪水，“错了……”
她似哭似笑，又重复了一遍口中的话。
“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