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血色结界的破碎,巨兽庞大的身躯,也尽数化作了光点飘散。
而众人望着那伫立不动的身影,眼里不自觉地升起了敬畏之色。
虽然有些大佬喜欢装嫩,但骨龄是装不出来的。
事实就是,眼前的人不过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却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千年邪祟。
想到这里,各自都有些汗颜,毕竟自己这个年纪,远远不及其项背,尚在为宗门资源争得头破血流。
“呵呵,白长老,端木长老,请问这位小友如何称呼?”
如此年纪就有此等实力,在他们眼中无异于香饽饽,哪怕不能拉拢,也需结个善缘。
“他啊,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叫什么,不过现在的名字,似乎叫阿牛。”
白柒呵呵一笑,并没有将洛千尘的名字透露出去,哪怕过了这么久,他也不敢肯定,还有没有要找这小子麻烦的人。
毕竟,当初的他,可是惹了不少大能。
阿牛?这名字一听就是敷衍,那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也仅仅只是一瞬。
“这个名字好,好名字啊,朴实无华,好,好!”
连说了两个好字,他掩饰住眼底的尴尬,继续开口。
“不知道我等能否去拜会一下?这样少年英杰,实属世间罕见。”
这些人的小心思,白柒自然心知肚明。无非是想借机拉拢,可他清楚,洛千尘和他们,压根就不是一路人,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随即摆了摆手,表示他们随意,便不再多言。
见状,众人虽然疑惑白柒的淡然,却也没有多问,便纷纷上前试图与洛千尘搭话。
然而此刻的洛千尘,注意力都在意识空间内,没工夫搭理这群货,于是,搞笑的一幕出现了。
好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恭敬上前,却见洛千尘目光空茫,仿佛神游天外,所有的问候全数落空。
对此,他们也只能安安静静地候在一旁,不敢贸然打扰,生怕惊扰了这位深不可测的年轻强者。
至于别的人,包括那些幸存下来的年轻弟子,早把此刻的洛千尘看作了神话一般的存在,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恭敬的态势。
只不过,他们这番做派,却让白柒有些哭笑不得。
“这一个个,差不多快要把那小子给供起来了。”
“他们本就心存侥幸之念,如今得救,自然会将洛公子视为大恩人,这倒是无妨,只不过,没想到你这一次学聪明了。”
疗养了一些时候,再加上六转天卯丹,此刻的白芨已经恢复了行动力。
白柒瞥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再蠢也知道那小子的处境,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他们的人在。”
“不过说到这,姐,尘府那边怎么说,来人了吗?”
白芨摇头,眉间微凝。
“我早前便已经将消息送了过去,按理说不该如此迟缓,难不成有人刻意阻拦?”
“这小子如今都出现在了这里,那两位隔得又不远,不可能没发现吧?”
闻言,她顺着无尽海的方向望去,似是能瞧见那座悬于半空的孤岛。
“算了,别想这么多,至少现在我们能确定,那人真的是他,她们也算是欠冰蔟府一个人情了。”
“师姐,那眼下该怎么办?”
端木如霜忽然开口,她的目光落在了洛千尘身上,眸光微闪。
“他既已现身,天下只怕会再掀争端,而冰蔟府如今已难置身事外,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虽说已经与尘府达成了某种协定,但说到底那都是被逼的,若不是有人故意扶持天琅宗以此来报复,冰蔟府也不会轻易站队。
并且,随着洛千尘的出现,天下局势势必会起争端,不再是之前的暗流汹涌。
白芨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目光望向远方的天际,声音低沉却坚定。
“四方风云际会,我有预感,百年,甚至千年来的格局都会出现巨大的变化,冰蔟府也不能固步自封,必须在这之中,占得先机。”
“那师姐的先机,是指他吗?”
端木如霜素手轻点,指向洛千尘的方向。
“不知你们有没有发现,但凡他所经之处,天地灵气皆有异动,都会有大事发生,这难道不足以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个惹事精吗?”
似乎想到了什么,白柒咧嘴一笑,刚想继续开口,又被瞪了回去。
他摸了摸鼻子,讪讪收回笑意,低声道。
“我是想说,他是那种走到哪儿,哪里就起风波的人。
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更要盯紧些,免得有人暗地里下手。”
白柒压低声音,“如今各方都在动,我们既已经有与尘府结盟的想法,干脆就大大方方摆出来。”
“你这话倒是不错,只不过还没到时候。”
赞赏地看了白柒一眼,白芨眸光微敛。
“因为他,尘府树敌太多,以前我想知道的是那两个女人的态度,会为了尘府做到什么程度,但现在。”
望着被围在人群中的洛千尘,白芨眸中闪过一丝笑意。
“他比起那两位,更让我有信心。”
这番话,无疑代表了她的态度,以及接下来与尘府合作的深度。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不要在这里站着了,走吧。”
白柒嘿嘿一笑,快步向前,融入那渐渐聚拢的人流之中。
端木如霜面无表情地与水清秋一左一右扶着白芨,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
“清秋,师伯这个决定,会不会让你困扰?”
听到这话,水清秋脚步微顿,垂首摇了摇头。
“这是宗门的大计,弟子明白。”
“哦?我还以为你会激动不已,怎么看上去反而有些迷茫。”
白芨一直在打量她,却发现与自己猜想的有些出入,难道这丫头真的不喜欢那人?
看着师伯诧异的模样,水清秋犹豫了许久,终是袒露心声。
只不过,这些话让一直沉默不语的端木如霜都惊呆了。
白芨没有道侣,对男女之间的事情,知道得也不多,此时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水清秋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我的确对他有好感,不仅仅是那三次挺身而出救了我,更是因为他的存在让我明白,何为真正的强者之姿。
他不争却无人能压其锋芒,他不动却自有风云相随,这样的一个男子,天下哪个女子不会为此倾心?”
“只是我没想到,当自己时隔三年再次见到他时,却发现如今的他和一个凡人一样,
那时的我,没有悲伤,反而兴奋得不得了,因为我脑子里产生了一个想法。
我要不要把他偷偷藏起来?这样一来,他哪怕到死也都是我一个人的了。”
“可这个念头刚起,心口就猛地一痛,仿佛被什么狠狠撕扯一般,
我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卑劣,居然试图圈禁一个本该遨游九天的男子,师伯,师叔,你们说我这是怎么了?”
无奈地一叹,水清秋抬起头,却发现白芨与端木如霜都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陌生至极。
白芨收回目光,轻声道:“清秋,你不是卑劣,而是动了真心,你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过是怕他离你太远罢了。”
“对,师姐说得不错,这不过都源于你的不自信罢了。”
“真的?”
水清秋看着两位长辈,脸上满是狐疑之色,自己当真只是不自信而已?
“可不这么做的话,我感觉他会到处乱跑,不把他放在身边,终究还是有些担心的。”
白芨迅速地点了点头,转过头去,将这个话题带过。
端木如霜也极为配合地开始聊起了别的。只不过,在瞧见师侄嘴角的一丝笑意时,两位精一境巅峰强者居然久违地感觉到了冷。
......
众人劫后余生,自是在山谷中休整。
而在不远处,山谷之外的渔村,已经是一幅人间炼狱景象。
阿枝拿着一杆鱼叉,谨慎地站在破旧的院门后,耳边不断响起怪物的嘶吼声,腐臭的气息伴随着海风,不断刺激着鼻腔。
但她咬紧了牙关,不发一言。
因为这是阿牛哥的家,而且,阿娘还在屋子里,所以不能退。
然而随着院外扭曲蠕动的黑影越来越多,阿枝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她知道,这些看上去和丑鱼别无二致的怪物,都是邻居的阿叔阿婶、阿妹阿弟变的。
她也知道,阿牛哥出去肯定是为了找寻解救大家的办法。
只是,面对这样的情况,自己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阿枝,阿枝...”
外面传来的每一声嘶吼中,都夹杂着微弱的呼唤声,对她而言,自然不会陌生。
那是村子里大家的声音,可如今却成了撕心裂肺的折磨。
“阿枝,阿枝...”
一只丑鱼站在院门外,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入内,它的鳍微微颤动,发出断续的人声。
“阿枝,你在吗,你在吗?”
阿枝捂着嘴,泪水从指缝间滑落。
这是隔壁阿婶的声音,往常她总喜欢拿些自家田里的黄瓜送给阿枝腌着吃,如今却化作了这副模样。
“对不起,对不起...只要”
强忍着哽咽,她在心中无声致歉,却还是留了一线希望。
只要阿牛哥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