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就咱俩,对面可是几十号人......玩真的?”
唐柯嘴角抽了抽。
他自己刚才确实没忍住,但没想到顾晟更狠。
什么叫“偏不”啊?
这话甩出去,纯挑衅。
顾晟站起身,随手一推,那侍者脚下不稳,连退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
对面几桌人齐刷刷站了起来,眼神不善。
可紧接着——
顾晟周围几桌人也跟着起身,动作整齐得让他眉梢微挑。
空气一下子绷紧。
有意思吧,临世人之间的“羁绊”。
这种被逼到墙角后、心照不宣的抱团。
顾晟刚才就从他们眼神里读出了犹豫,不然也不会这么直接。
他在促使他们表态。
毕竟......谁都不确定,乖乖听话能不能全身而退。
但既然他们站了出来,态度再明显不过。
“现在这儿没外人了,有什么话不如摊开讲?”
隔壁桌一个临世人扬声,语气带刺:“还以为是什么高端局,搞半天也就这档次。”
“总不能真把我们当狗遛吧?”
能混到今天的临世人,谁还没点脾气?
“仗义啊各位!”
唐柯一把推开侍者,笑嘻嘻地站到顾晟旁边。
............
会场里的空气凝了又凝。
就在这片死寂里——
“朋友,别太激动。”
主宴台方向传来一道平稳的嗓音,正是之前广播里的那位。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过去。
一个西装打扮的人缓步上台,正微微躬着身。
“刚才的安排是我们考虑不周,冒昧了,大家先冷静。”
“相信各位今天过来,都是想找个归宿,见见同类。”
“当然,可能有些朋友对城里的状况还不熟。”
“没关系。”
他面向全场,摊开双手:“接下来,我会给各位说个明白。”
“不如......大家都先坐下?”
顾晟附近几桌人互相递着眼色,没人动弹。
对面那几桌倒是齐刷刷坐下了,整齐得有些刻意。
“坐。”
顾晟嘴唇微动。
就这一个字。
周围的人才像是得了信号,陆续坐了下来。
直到屁股挨着椅子,不少人才后知后觉——
怎么这么听他的?
一道道目光明里暗里扫向那戴着眼镜的男人,打量,猜测,琢磨。
而顾晟彷若未闻。
台上那人见场面总算稍微压了下来,悄悄松了口气。
“各位,我就一句话。”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全场。
“这里,谁对官方,对联盟,没点怨气?”
————————
“刚才那群外城来的和他们顶了一次?”
“对,现在场面压下去了,对面开始‘讲道理’了。”
“啧,净整这些虚的。”
任缺啐了一口,目光扫向瞬都酒店楼下。
雨幕中,开始有三五成群的人撑伞从大门走出,正是先前被请离的那些。
“大费周章把这么多人弄进去,就为了吃顿饭再赶出来?”
他脸色一沉:“现在里面只剩临世人......如果他们早有准备......”
“难道那群戴假戒的,根本就是幌子?”
念头闪过,他眼神骤然锐利。
等到最后一个人影消失在街角,酒店外围彻底安静下来。
闲杂人等算是清干净了。
“进,把整栋楼给我控住。”
“那些外来的临世人怎么办?”
“有动手的,一律处理掉。”
指令传下的瞬间,黑压压的人影从街巷阴影里窜出,直扑酒店正门。
但更多的身影从周边高楼跃出——
撞碎玻璃的脆响噼里啪啦炸开,能力者带头强闯,人数多到让人发麻。
只有临世人队伍还按兵不动。
百米之内,同类之间互相感应,现在进去,会引起太多人的警觉。
任缺眯眼望着酒店。
“等里面彻底乱透,我们再进。”
“明白。”
————————
“各位,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选择题——对你们来说,应该不难。”
台上那人将手轻轻搭在胸前,声音放缓,却字字清晰:
“是站我们这边,还是......他们那边?”
“是跟着那群乌合之众混,还是选我们这条更正统的路?”
啧。
老调重弹。
顾晟和唐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同样的无趣。
“好处呢?”
另一桌有人嗤笑出声,替所有人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没点实在的,谁愿意平白无故替你们卖命?”
是啊,对这些独来独往惯了的临世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自保。
自由。
自足。
没人真想给人当枪使。
可大多数人也心知肚明。
一旦局势稳定下来,过去那些条条框框迟早又会压回来。
尝过那种被束缚的滋味,没人愿意再咽下去一次。
所以,抱团,或许真是最稳妥的一条路。
如果真有人能带着他们打破那一切......
他们未必不愿试试。
这就是大多数临世人心里,那点没说出口的念头。
............
台上那人听着场下的议论,脸上公式化的微笑淡去。
他没有立刻反驳,而是侧耳倾听了片刻。
随即,他漫不经心地抬腕,瞥了眼终端。
“哦?”
他唇边牵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弧度,眼神骤然冷了下来,之前的循循善诱荡然无存。
“时间......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
“轰!”
楼下猛地炸开一片混乱!
剧烈的冲击让地板都微微一颤。
玻璃爆裂的锐响、能量冲击的闷响、杂乱的脚步与呼喝......
所有声音交织着穿透上来,清晰撞入每个人耳中。
“操!这孙子是在拖时间!”
一个汉子猛地拍案而起,吼声里压不住怒火。
“呵,让你们掺和进来,已经是赏脸了,还指望讨价还价?”
台上那人忽然咧开嘴,嘲讽几乎甩到每个人脸上。
顾晟眯了眯眼。
果然。
布局,清场,演讲,拖延——一环扣一环。
但这拖延的背后......藏着更要命的东西。
不过,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眼下这情形,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任缺一头栽进这明摆着的陷阱。
“嘭——!”
厚重的厅门被猛地撞开,巨响打断了所有思绪。
先前恭敬有加的侍者们去而复返,沉默而迅捷。
他们脸上再无半分谦卑,手中赫然握着一排排制式枪支,枪口森然对准了场中众人。
“哈,拿枪?你以为我们是——”
一名临世人嗤笑出声,下意识便要调动精神力碾压过去。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讥讽瞬间凝固,化为了全然的惊骇。
“怎么回事?!”
“我的精神力......感应不到了!”
“能量......被封锁了?!”
惊呼声此起彼伏。
这群外来的临世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慌乱。
面对那些黑洞洞的、能切实夺取生命的枪口,人群不觉地向后退去。
但身后就是冰冷坚硬的环形玻璃幕墙,无处可退。
与此同时,宴台旁。
那个先前被唐柯指出的黄毛,缓缓上前一步。
“嗤——”
他伸手抽出了背后那把一直用布包裹着的武器。
布料滑落。
直到它完全暴露在所有人视野中,众人才能真正看清——
那赫然是一把造型极其狰狞的锯齿状扭曲长刀,刃口在灯光下泛着不祥的冷光。
他嘴角咧开一个近乎张狂的弧度。
“识相点,我的......同类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