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冲向二楼李云莲的房间。
以防意外，郁时不忘将李云莲带上，用毛巾勾住李云莲的脖颈，拖着她一步一步上到二楼。
途中郁时看见满地的血，心中思索，明天得找人来家里打扫一下卫生了。
来到打开的房门前，打开照明灯，这间封闭多年的屋子终于暴露在闻家人面前。
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腐油与血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正对门的墙根处，三张精致的黄梨木供台摞在一起，最上层供着尊菩萨神像。
郁时仔细一瞧，那菩萨像有人的小臂大，右胳膊断裂，头部后脑勺的位置剥落一半，周身还有一些碎裂的痕迹。
是之前被女佣丢垃圾场那尊。
菩萨神像前，插着的三根泛着青黑色的香，蜡烛的蜡油如凝固的血液，顺着供台滴落在地，凝成红通通的疙瘩。
供台下方的古董香炉里积着发黑的香灰，几支断香横七竖八插在其中。
右手边是一张被褥凌乱的大床，橙黄色的床单上，是大片大片的褐色痕迹。
像是血液凝固后，形成的颜色。
床头处的床头柜上，一把带着血迹的剪刀放在上面，一旁是几根绣花针和黑线。
郁时顺着床头的位置向左看去，果然看见一扇被窗帘遮住的窗。
而窗前的地板上有明显拖拉后留下的血迹。
郁时猜测应该是李云莲在这个地方杀害了李妈，将其拖至床边，可能在此过程中，阴差阳错导致窗帘被拉开一处缝隙，让柳卿发现。
顺着血迹一路看到床尾的踏脚凳，郁时看见一个生锈的铜盆被放在凳下，盆里泡着发黑的符纸，污水表面浮着一层油垢，盆底沉着几颗带血的牙齿。
脏乱的环境让闻家众人忍不住恶心反胃。
闻老爷子在屋里四下扫视，最后看向被郁时甩在墙角的李云莲。
“云悠在哪儿？！”
李云莲趴在地上，咧开嘴，露出两排尖牙笑：“闻储生，你想见李云悠啊，求我，求我就让你见。”
“死老太婆，你不要太过分！”闻政栎呵斥道。
李云莲发出“嗬嗬”的笑，“不求也没关系，反正这几十年李云悠一直待在闻家，怎么说，你们也算是家人团聚。”
闻政栎正要说话，被闻老爷子喊住，只见他缓缓上前，颤抖着朝李云莲弯下腰，“我求……”
“爷爷。”郁时打断闻老爷子。
闻老爷子一愣，就听郁时说：“您不用求她，她没这个资格。”
“可……”
郁时不等闻老爷子说完，快步走到供台前，拿起那尊菩萨神像，猛地举起来——
“不要！”李云莲惊呼一声，瞪着快要掉出来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郁时的手。
“不要，不要砸！”
郁时停下手，举着菩萨神像看向李云莲，“我奶奶在这神像里，对吧。”
李云莲慌乱点头，“在，在里面，你别砸它。”
“不什么不让砸？”闻柏衍疑惑道：“奶奶在里面，把神像砸了，不就能放出来了？”
郁时解释道：“奶奶已经去世三十多年，魂魄如果一直留在阳间，会随着时间而魂飞魄散。李云莲将奶奶的魂魄被放在神像里，是给奶奶一个容器，也是囚禁奶奶的监狱。”
“如果贸然砸了菩萨神像，奶奶的魂魄可能会承受不住阳气魂飞魄散。而且，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闻柏衍问。
郁时打了响指，指尖涌出一股水流，将手中的神像清洗干净。
众人被郁时手中突然冒出的水流惊住，就见她缓步走到李云莲面前，自上而下俯视着她。
“你从小就嫉妒李云悠，嫉妒她被父亲偏爱，嫉妒她比你漂亮比你优秀，还拥有一段甜蜜的爱情。”
“所以当你变成祟灵为清道夫效力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来报复李云悠和你们共同的父亲李连城。”
郁时语气淡漠，一字一顿地说：“你害死李连城还不够，又看上闻家的气运。你借着恢复姐妹情，频繁出入闻家，想将闻家百年气运夺走。”
“可你和李云悠走得越近，你就越嫉妒她，甚至恨她，你看着她家庭和睦、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你想不通为什么、凭什么。”
“所以你彻底吸食干净她的气运，甚至到她死，你也不想放过她，将她的魂魄与你捆绑，困在这神像中，看你取代她进入闻家，像当初害她一样去吸食闻家所有人的气运。”
三十平的房间里，郁时的声音清晰环绕在所有人耳中。
他们死死盯着李云莲，眼中的愤怒和憎恨随着郁时吐出的每一句话而加深、加重。
闻老爷子的心无比的痛，他恨自己当初的无能，没有第一时间彻底将妻子和李云莲分离。
更恨自己的无知。
他的妻子就这么被困在家里三十几年，他却什么也不知道。
他对不起李云悠。
郁时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笑得极冷，眼神如看垃圾一样落在李云莲身上。
“也许是你太过自负，也许是你被仇恨蒙蔽双眼，所以忽略了一点。将李云悠与自己捆绑，你死，她魂飞魄散；她若消失，你也将死。”
最后一句话，郁时咬字极重，一个“死”字重重打在李云莲心中。
她抬起手捂着耳朵，狰狞的脸挤成一团。
“以至于，你日日守着这菩萨神像，甚至在它被女佣无意丢弃后，将它从垃圾场找回，再也不让一个人进你的房间。”
郁时说着，将清洗干净的神像抱在怀里，“说起来，我真的要谢谢你，李云莲。”
“如果不是你，调查局不会这么早发现祟灵的存在，我也不会发现九菊一派与清道夫的关系。”
她轻轻抬起神像，将底座上刻着的醒目的菊花标志对准李云莲，在其惊怒的目光中，扬唇轻笑，眼底却无半分温度。
李云莲死死盯着郁时看了一会儿，忽然咧开嘴角，嘶哑着说：“那又如何？”
“现在我捆绑着李云悠的魂魄，你不敢杀我，也不能杀我。”
说着，李云莲嚣张地大笑，快要瞪出眼框的眼球狠狠剜过在场所有人。
“识相的，快点把我的东西送过来！”
“东西？什么东西？”闻柏衍疑惑道。
郁时冲着李云莲轻轻一笑，“好啊，这就叫人给你送进来。”
在众人茫然的目光中，郁时打开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嘟”的一声，电话接通。
郁时点开免提，说：“过来吧。”
“好。”
清冷的一个字传来，却让闻老爷子和闻政安等人身躯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