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缈坐在客厅里一边吃薯片一边默默观察着厨房那边的动静。
隔着一道玻璃门，她能看到里面忙碌的身影。
海鲜面，听起来不是很简单。起码不是入门级。
门关的严严实实的，她也闻不到什么味道。
想凑过去看，又怕他紧张。
等了差不多快一个小时，厨房的门终于开了。
顾缈连忙转过头目视前方，顺手往嘴里塞了两块薯片，装作忙碌的样子。
“做好了吗？”听到脚步声，她故作惊讶的看过去。
迟斐轻轻点头，“你现在……还饿吗？”
闻言，顾缈这才发现自己两袋薯片居然都吃光了。
愣了愣，她擦了擦手起身，“饿啊，零食怎么能当饭吃呢。”
厨房，迟斐将面端出来，放到顾缈面前。
卖相很好，有种高级餐厅摆盘的既视感。
以他的性子，大概是按照卖家秀一比一还原的。
连点缀的葱花都很有艺术感不像是随手撒上去的。
味道吃起来和外面卖的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顾缈都怀疑他是不是偷偷点了外卖，然后替换进去的。
近距离瞄了一眼厨房，外卖盒没看到，倒是看到了一个食物电子秤。
难怪呢……
他连调味品都精准到克。
不知道还以为他刚刚做完一场实验呢。
吃饭的时候，顾缈不太喜欢讲话。
迟斐也很沉默。
饭后，顾缈提议打游戏。
客厅地毯上，两人拿着手柄挨着肩膀坐下。
迟斐并不精通这些游戏。
迟晏喜欢，所以母亲给迟晏准备的时候，以防万一也在他的住处里放了一套。
他没有玩过，连包装都没有拆。
顾缈倒是很喜欢。
她平时就爱玩消消乐打发时间。
迟斐没有游戏经验，好在学东西很快，也没给顾缈拖后果。
玩了一会儿所谓的“分手厨房”后，顾缈有些累了，她好胜也要强，眼下玩这个根本想不起来自己还有话要和迟斐说。
换了个轻松的游戏打发时间，也分出精力同他聊天。
“我前段时间，反复做梦，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我挂了精神科也看了心理医生，他们说我是ptSd，但其实不算是。”
顾缈语气云淡风轻的讲完了自己的故事。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着旁边身影的反应。
可惜，对方毫无波澜。
全程和她保持着默契的操作，甚至带她通关。
他有些过于淡定了。
顾缈在开口之前都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他看起来并不惊讶。
就像是听了一个没有笑点的冷笑话。
都说人在无语的时候也会笑一下的。可他，根本没有表情，目光直视着电视里的游戏人物，似乎很专注的在玩游戏。
“你……有在听吗？”
“嗯。”
“……”
“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还好。”这些对于迟斐来讲，已经不足为奇。“虽然和预想的有些偏差，但也可以接受。”
感到惊讶的变成了顾缈。
她想了想，皱眉，“那你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很多，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不想说。”
他告诉她，不想说也没有关系，今后他慢慢摸索，总能找到答案的。
他并不急。
游戏的人物掉线太久，这一关已经失败了，要重开。
顾缈向后一靠，倚着沙发，手柄随意摆弄着。
“你当真不好奇，在上个世界里，你的结局吗？”
“不重要了。”
他语气很轻，好似真的不在意。
顾缈歪了下头，“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嗯。”
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了游戏内欢快的音效。
但落在顾缈耳朵里，并没有觉得轻松，反倒心烦意乱。
上个世界里，迟斐和现在一样，试图在那些枯燥的数据中寻找到她的身影。
他试图证明她的存在。
可惜，一直没有进展。
他没办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系统说她在原世界生活的很好。
可是，他觉得系统在撒谎。
世人都说他是天才，于是他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喜欢的人真的还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并且幸福的生活着。
到最后，谎言被揭穿，少女孤零零的死在了出租屋。
他想，如果那次见面，可以正大光明的看她一眼就好了。
如果可以，他很想穿过书架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他的名字。
迟斐的离开对于上个世界里的其他角色来说，其实不算意外。
他周围的人一早就发觉了他的状态不对，只不过是强撑着度过了一年又一年。
而如今精神支柱消失了，他离开是注定的结局。
他走的很安静，遗书上只草草留下了一句话。
【我将追随我的爱人去往更宽阔的河流，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能汇成一支。】
迟家按照他的遗愿，在一个明媚的天气，将他的骨灰扬进了风里。
他一直坚信，无论最后以什么样的方式，他们一定都会在岁月的长河中相遇。
未来他坠落的河流会和顾缈栖息的河流相遇，然后慢慢汇成同一支，去往更远的地方。
这不只是上个世界迟斐的想法，如今他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他完全不惊讶上个世界里自己的做法。
对他来说，谈不上疯狂和冲动，因为这是他反复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无论在哪个世界，他都会遵循自己的意愿，陪她开启新一段旅程。
好在，他做到了。
他们真的再次遇到了。
所以迟斐并不觉得伤感，反而很庆幸。
他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有一天居然也会感叹命运的神奇。
“那你这次，还会走吗？”
良久，迟斐关心的问了一句。
顾缈想了想，“不会吧。”
“那你想走吗？”
“不想。”
眼下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迟斐点头，表示知道了。
顾缈总觉得他好像在平静中又做了一个很大的决定。
她想了想，觉得这里的疯批应该不止祁聿一个。
大家各有各的疯，只是明不明显的问题。
显然，迟斐也病得不轻。
“你又在想什么？”
游戏又过了一关，迟斐放下手柄，侧头冲她浅浅的笑了下：“只要你不想走，我就有办法让你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