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院清冷,孔玥独坐窗前,望着院中一方狭小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
见孔玥并未睡下,孟安忍不住开口:“怎么!你在想什么呢?”
正对着一盏孤灯出神,见孟安突然闯入,吃了一惊,连忙起身行礼。
孔玥姿态谦卑,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复杂难明的情愫。
“殿下…”
孟安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在灯下显得有几分楚楚可怜,与平日那个精明倔强的孔氏女形象截然不同。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近,目光审视着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张力。
“那碗醒酒汤,真的只是你自作主张?”孟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低沉。
孔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殿下明鉴,奴婢…确实存了私心。但奴婢可以发誓,绝无他人指使。”
“奴婢只是…不想再任人鱼肉,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稻草…扎手。”
她的话语带着破釜沉舟的坦诚。
孟安凝视着她,忽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孔玥身体一僵,却没有反抗,只是睫毛微颤,闭上了眼睛,仿佛认命,又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一次,没有酒意,没有模糊,孟安的意识无比清醒。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利用价值,也看到了一种危险的吸引力。
是试探,是征服,还是某种发泄?或许兼而有之。
他没有再多问,而是俯身,再次吻住了那张曾经带来麻烦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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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停雨歇,孟安穿好衣服,起身准备离开。
孔玥蜷缩在榻上,忽然轻声开口,语气却与方才的柔顺截然不同,带着一丝属于昔日孔氏明珠的冷静与锋芒:“殿下,您若信我,琅琊郡东莱港,有三条海船和一支小型的护卫队,名义上属于一个南越商人,实则是奴婢及笄之时,母亲暗中为我置办的嫁妆之一,连孔家都不完全清楚其底细。或许…或许还能对殿下有用。”
孟安系衣带的手微微一顿,转头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讶。
他没想到,孔玥在被家族抛弃、自身难保的情况下,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支力量。
更重要的是能忍着不用这股力量。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既如此,为何现在才说?”
“之前…奴婢看不到活路,更看不到值得托付之人。”
孔玥直视着孟安,“现在,奴婢的身家性命,皆系于殿下之手。这支力量,便是奴婢的投名状。”
“况且,当时这股力量已经不是我能掌控的了。”
孟安深深看了她一眼:“船队的事,我会派人去接手。你…好生待着。”
他没有给出更多承诺,但态度已然不同。
走了几步,孟安想到什么,回身说道:“过几日,我叫锦衣卫送你回去咸阳吧!”
闻言,孔玥一喜。
她知道,她赌对了第一步。至少,她证明了自己并非全然无用。
……
夜色深沉,田薇在临淄城内的新居所书房中,烛火摇曳。
她的父亲田儋屏退左右,与女儿进行着密谈。
经历孔氏覆灭的冲击,田儋眉宇间多了几分谨慎与沧桑。
“薇儿,”
田儋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为父观近日局势,王仰虽仍在位,但他做的那些事情,注定他的下场。他本人看似更受殿下倚重,忙于盐政,实则如履薄冰。”
“为父有种直觉,王仰……恐怕时日无多了。”
田薇为父亲斟上一碗热羹,神色沉静,眼神却比以往更加沉重:“父亲所感不差。殿下乃人中龙凤,心思深沉如海。”
“他既能以雷霆手段铲除孔氏,又岂会容忍身边埋有隐患?王仰若真如我们所猜,与蒯彻乃至夜郎有所牵连,那他的倒台只是迟早之事。”
“我田家如今虽得殿下任用,参与盐政,看似风光,实则根基浮于表面,全系于殿下信重一念之间。”
田儋深以为然,叹了口气:“是啊,我田家如今就像是无根之萍。昔日与孔氏抗衡的资本,在朝廷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如今依附殿下,虽得喘息,但若不能真正融入其中,获得殿下根基般的信任,他日若有风波,我田家恐首当其冲。”
他看向女儿,眼中带着欣慰,接着叹了口气道:“只恨我当初太相信那个蒯彻了。若不是他,何至于让我们田家也如此进退维谷。父亲当初也错怪了你。薇儿,你素来聪慧,可有良策?”
“父亲!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说了!其实怎么做!不都是为了田家。”
田薇沉吟片刻,眼中闪烁着冷静分析的光芒:“父亲,寻常的金银珠宝、阿谀奉承,对殿下而言,毫无意义。
我们要投其所好,更要解其忧烦。殿下如今明面上的忧患是推行盐政、稳定齐地,而暗地里,其心腹之患,恐怕正是王仰这种人。”
她条理清晰地分析道:“故此,我田家可从三处着手,层层递进:
“其一, 关于 盐引司之事,女儿必会倾尽全力,做到尽善尽美,不出任何纰漏。不仅要让殿下看到我田家的能力,更要让他看到我田家的忠诚与可靠。”
“其二, 我田家在齐地经营数代,与各地游侠、商队、乃至三教九流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父亲,请您亲自出面,动用这些隐秘的关系网络,暗中协助盖聂先生和盗跖大人。”
听到这番话,田詹回回道:“这个没有任何问题!我来做。连荆如风那种游侠都能入太子殿下的眼睛,我难道做不到更好吗?”
田薇也点了点头,说道:“只不过…此事做起来,一定要自然,要做到务必绝对隐秘,即便被殿下知晓,也需显得是‘恰逢其会’,而非刻意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