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结婚申请没通过?!”李克军猛地向前倾身,椅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锐响。他眼底烧着两簇火,声音却压得极低:“陈主任,您总得告诉我卡在哪儿?”
陈主任搁下茶缸,陶瓷底磕碰桌面的脆响在寂静中炸开。他抬起眼皮,镜片后的目光像裹了层油蜡,滑腻又疏离:“克军啊...”他忽然伸手拍了拍李克军僵硬的肩膀,掌心触到他绷紧的肌肉时几不可察地顿了顿,“作风问题——这回是多人实名举报。”
“作风问题?”李克军嗤笑出声,喉结却急促滚动着。他一把撑住桌沿,手背青筋虬结如盘错的树根:“我天天忙得要死,就算和女同志们讲过话,但也没有讲过不该讲的内容,举报我什么?说清楚!”
陈主任从抽屉里抽出一沓纸。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他刻意放缓的语调像钝刀子割肉:“生活腐化、搞特殊化、和女同志肢体接触...”他忽然抽出最底下那张按在桌上,指尖点着某处红笔批注加重语气:“重点还有——你几乎所有的工资,都用来资助丧偶的女同志们!并住到你的家里…
虽然吧,知道你不是这种人,知道你是好心,这是美德,可堵不住悠悠之口!”
李克军瞳孔骤缩。他死死盯着那行刺目的红字,额角沁出的冷汗滑进衣领。窗外骤然响起刺耳的广播口号,高亢的歌曲像潮水般涌进室内,将他未出口的辩驳碾得粉碎。
陈主任把材料塞回牛皮纸袋,“先停职反省吧。”他转身望向窗外飘扬的旗子,玻璃映出的侧脸模糊成一团灰影,“...总要给群众一个交代。”
李克军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不容易啊,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真心喜欢的姑娘李娜,结果自己这边莫名其妙栽了跟头,结婚申请被卡死!这都叫什么事儿!
“克军啊!这事还得感谢老黄啊,不然你这问题就大了!凡事儿以后多注意点儿吧,陈秋娟同志的遭遇虽然让人同情,咱们也可以适当的帮助,但住咱们家里总是不合适的!
孤男寡女的,你这毕竟没结婚呢,不是!”
当然要是结婚了住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有他妻子在…
李娜应该感觉到幸运的,陈秋娟这个时间点来的好,若是结婚以后再来…
那就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了
不然这个年代见面时间少,并且认识没多久就结婚,很难发现男方的问题的!
更让肺管子都要气炸的是——他想找李娜解释,结果李娜不见他就躲厂里。
结果没想到,还没怎么着,他也就刚出门风言风语就传开了,说他跟寡妇那不可言说的各种事儿,还不是一个寡妇,他就是爱好寡妇,不然也不会28岁都没结婚。
最可气的是,还传出,李娜要嫁给那个王怀兵!并且这也不算是传出了,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王怀兵?!”李克军心里恶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个名字光是想想就让他膈应得慌。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论条件,王怀兵哪点比得上他李克军?都结过两回婚了!头一个老婆死了,第二个离了,听说还有个12岁的女儿,也意外没了,晦气!年纪也比他大三岁,今年都三十一了!就职位高了那么半级,在李克军看来,简直一无是处!
可最让李克军憋屈又火大的,是王怀兵那副道貌岸然又透着小人的长相。平心而论,王怀兵五官其实不差,甚至可以说有几分端正:鼻梁挺直,嘴唇薄而轮廓清晰,眉毛整齐。但组合在一起,配上那双狭长、眼尾微微下垂、看人时总带着点闪烁算计光的眼睛,就透出一种说不出的虚伪和阴冷。
他皮肤就像是白人晒黑了的那颜色似的,配上他总是抿得紧紧的薄唇和嘴角若有若无、似笑非笑的弧度,活脱脱像旧电影里那些善于伪装、心思深沉的“特务”,乍一看人模人样,细品之下尽是小人相!李克军每次看到他,都觉得像吞了只苍蝇——表面光鲜,内里龌龊!
“就凭他?!”李克军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巨大的不甘和屈辱感几乎将他淹没。凭什么?当初在部队,这王怀兵就是个管后勤的,做一些什么内保之类的工作,反正当初就没干啥好事儿。
本事没多少,溜须拍马、钻营取巧倒是一把好手,处处不如自己!现在倒好,自己这边被小人构陷停职反省,前途未卜,心上人李娜却嫁给了这个怎么看都心术不正的王八蛋。
李克军只觉得一股血气在胸腔里横冲直撞,恨不能立刻冲到李娜面前问个明白,更想揪住王怀兵的衣领狠狠揍上一顿!这世道,怎么就黑白颠倒了?
只是他终究理智在,都不傻,已经得知李娜已经和王怀兵领了结婚证了都,他们道快!
问题是就tmd王怀兵,比黄文斌好不了多少,虽然他和黄文斌关系不错,也就是明面上的,只能说是大家有好些事情都得商量着来!
或者说,他有很多方面都得仰仗着黄文斌,起码现在是这样,不能得罪他。他也知道自己不够正直,可这世界上哪有真正的完全正直的人,这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社会。
小人就是小人,小人之所以能成为小人,那就是他不太符合这世界上主流的道德观,有时候对他是恨得咬牙切齿,却拿他没办法。
比李娜小三岁的弟弟,现在处境也有点危险,上初三了,还没怎么着呢,就有工作了,去机修厂做学徒,问题是这是正式工!
还把李娜那个在钢厂做翻砂工的大哥,调到了二车间做钳工了…
这两件事儿,这李家人就得把王怀兵当成贵人一样的供着了。
咱俩人结婚,王怀兵是一分钱彩礼都没有给,他都没给李娜买,李娜穿着一身旧衣服,带着一身旧衣服,就嫁给了他,跟他过日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