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定这些,安陵容又去看织布机。
将经纱平行排列并卷绕在经轴上,确保长度和张力一致。织工用脚踩踏板控制综框升降,将经纱分开,形成一个梭口。
梭子携带纬纱在梭口穿梭,将纬纱引入织口。这一过程中,梭子的运动轨迹和速度需要精确控制,以确保纬纱与经纱的准确交织。
在梭子完成引纬后,筘座上的钢筘会向织口方向移动,将新引入的纬纱推向经纱,使其紧密交织。随着织布过程的进行,已织成的布料会被卷取装置卷绕成卷。同时,送经装置会按需放出经纱,确保织布过程的连续进行。
老式织布机
安陵容注意到织工需要左右手交替投掷梭子 这种传统的织布方式不仅速度缓慢,而且由于受到织工手臂长度的限制,布匹的宽度也难以增加。
一个熟练的织工每天工作八到十个小时,最多也只能织出一丈五到两丈的布。
“师傅,您来看看这个!”安陵容招呼一旁的铁匠,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
图纸上面画着一个简单的装置,在织布机上加装一个滑轨,梭子被安装在滑轨上,拉动绳子通过两边的弹簧驱动。
【找不到飞梭织布机的图,书友们自己想象吧!】
铁匠凑近细看,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夫人,这怕是不好做啊!”
“为何?”安陵容愕然。
她本来以为最难做的是纺纱机。
铁匠叹了口气:“现在的生铁杂质太多,若要打造成这么细的弹簧,怕是经不起几次使用就会断裂。”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道:“除非……”
“除非什么?”安陵容眼睛一亮。
“除非用精钢打造。”铁匠说完,立即紧张地四下张望。
精钢可是朝廷严格控制的物资,专门用来打造兵器的。
安陵容却神色如常:“好,我可以去寻。”
铁匠惊得张大了嘴巴,下巴上的胡子都跟着抖了抖。
“你放心,是正规途径的。”
“若夫人真能弄来精钢,小老儿愿意全力一试!”
“好!”安陵容转身对沈昀飞道,“你去寻精钢来!”
说完,便转身去和老师傅说话。
“师傅,您先把这个滑轨做出来,梭子可以在里面来回滑动!”
“好!”
安陵容回过头,却见沈昀飞站在原地未动,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上,此刻竟显出几分罕见的纠结。
“怎么了?你搞不到?”安陵容微微蹙眉。
精钢对一般人来说很难弄到,但对于他这个国舅爷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沈昀飞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后脑勺:“表姐,这东西一定要用吗?”
“当然!”安陵容斩钉截铁地说,“这是改进织布机最关键的一环。”
就算把珍妮纺织机做出来,没有飞梭织布机,那纺出来的纱也只能堆在仓库里。
沈昀飞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化作一声长叹。
他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四下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撩起衣摆,弯下腰去,从绑腿中缓缓抽出一把匕首。
“给。”他将匕首递到安陵容面前,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舍,“这是我求了我二哥整整半个月,他才肯给我的。”
安陵容接过匕首,虽然她不懂兵器,却能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她“铮”地一声拔出刀鞘,一道寒光霎时照亮了她的眉眼。
“好一把匕首!”她赞叹一声,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将匕首递给了一旁的铁匠。
那铁匠一见这匕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这可是上好的精钢啊!老朽打铁四十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等成色!”
“熔了吧!”安陵容干脆利落地说。
铁匠闻言,立刻精神抖擞,扯着嗓子朝后院喊道:“快!开火,点炉子!把最好的焦炭都拿出来!”
沈昀飞一听这话,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炉子旁,只见铁匠的徒弟们手脚麻利地添炭鼓风,炉膛里的火苗“轰”地窜起老高,那把心爱的匕首被铁钳夹着,在烈焰中渐渐泛红,最终化为一摊铁水。
他回到安陵容身边,平日里总是神气活现的剑眉都无精打采地垂了下来。
“噗嗤——”安陵容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别心疼了。等回了京城,我寻一把更好的送你。”
沈昀飞心里明镜似的——这种匕首是可遇不可求的,她一个小女子去哪里找。
但看着表姐难得温柔的笑靥,胸口的郁结还是散去了几分。
他暗自盘算着,大不了回去后冒着被父亲打一顿的风险,去“借”他那把皇上御赐的匕首来用用。
“表姐可要说话算话。”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目光却仍忍不住往炉火方向飘去。
“当然!”安陵容笑了笑,掏出一方帕子递给他:“擦擦汗吧!”
沈昀飞接过来,只见帕角绣了一个小小的“容”字。
他听过流朱唤她“容姐姐”,这应该是她的闺名。
再抬头时,安陵容已经走远了。
沈昀飞站在原地,手中的帕子还残留着淡淡的香味。
安陵容这才有空接过流朱递来的粗瓷碗,抬眸望向站在院中的王誉,冲他招了招手。
王誉不敢怠慢,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她跟前,腰身微微前倾。
他原本只当眼前这几位是寻常客商,直到方才听闻她们居然有精钢这等朝廷管制之物,这才惊觉她们身份不凡。
此刻站在安陵容面前,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几分。
“夫人有何事吩咐?”王誉恭敬地问道。
安陵容喝了一口茶,这才缓缓开口:“你的作坊里有多少织布机,多少纺纱机,以前有多少工人?”
王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他叹了口气道:“回夫人的话,这作坊是我父亲留下来的。自他老人家去世后,就交给我料理。”
他说着,目光不自觉地环顾四周,“我苦心经营了好几年,最盛时有八十台纺纱机,五十台织布机,工人有一百余人。”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可自半年前孙家倒台后,我们这些依附的小工坊也跟着遭殃。为了维持生计,纺纱机和织布机已经变卖得差不多了,如今就只剩下这些。”
安陵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苏州城像你这样的作坊有多少家?大概有多少名工人?”
王誉搓了搓双手,认真答道:“不瞒夫人说,我这作坊在苏州城里只能算中等规模。比我大的有十多家,像城东的李记、西门的赵氏,都是上百台机器的大作坊。至于比我小的……”
他苦笑一声,“那真是不计其数,多是些三五台机器的小户,织些布买给布庄,换一些散碎银子。”
他略作停顿,继续道:“至于苏州城的纺纱工加上织布工,少说也有上千人。只是如今……”
王誉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