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是姜苑。
上次分别时,姜苑还是花一般美貌鲜嫩的女孩子,干净整洁,俏皮水灵。短短几天,她已经迅速枯萎,不说是残花败柳吧,也差不多了。
她面色憔悴,形容枯槁,瘦骨嶙峋,肚子却大得像一面鼓,身上散发着一种难闻的气味。
另一人是她异能队的男同事,正搀扶着她。
看到元瑾之,姜苑凄惨一笑,冲她打招呼:“瑾之主任,你好。”
元瑾之站起来,问:“你生病了,还是易了容?”
姜苑苦笑,“我倒是想易容,可惜不是,我是中了邪教之人的蛊。”
元瑾之视线落到她腹部,终于见识到了蛊的可怕。
短短时间让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孩面目全非。
元瑾之想到蚩灵,蚩灵虽然顽劣,却从未给她下过蛊,那丫头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姜苑看向沈天予,眼神掩饰不住的担忧,“沈公子,听说你受了重伤?”
沈天予淡淡道:“对。”
“好点了吗?”
沈天予回:“好点了。”
姜苑犹豫一下,有气无力地说:“我知道这种时候,不该来打扰你。我今天来医院是复查的,医生说我肚子、体内、肉里,密密麻麻全是虫子,单纯驱虫,没用。医生暗示我,去找个草蛊婆解决。我托人去苗疆找了个蛊婆来,可是蛊婆说给我下蛊的人很厉害,她解决不了。抓到的那批邪教中人,也没有人能解我身上的蛊。你给的可以让腹泻的药,我吃完了,想过来再向你讨几粒。”
沈天予扫一眼她胀如鼓的小腹,示意元瑾之取来他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三粒递给姜苑。
提醒她,不可多吃,每两天吃一粒即可,多吃伤身。
姜苑接过药,连声道谢。
被同事扶着走出去,姜苑就哭了。
当初不该轻敌,自告奋勇来这苗疆之地的。
想她以前和同事上阵杀敌,也处理过很多棘手的案子,甚至驱过鬼,可是这苗疆邪教中人比鬼可怕得多。
如果体内的蛊解决不了,等待她的将是死路一条。
元瑾之打开窗,散一散姜苑身上的气味,问:“她这个蛊,真的没法解了吗?”
沈天予重新躺下,神色淡然道:“有。”
“怎么解?”
“找到给她下蛊的人,或者找到金蚕蛊,或者她将自己体内的蛊虫炼化成蛊。”
“给她下蛊的人还没抓到?”
“抓到了一部分,另一部分躲起来了,蚩灵等人仍没找到。”
元瑾之顿了一下,这么久还没找到,蚩灵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那个小表妹,她心里百味杂陈。
默默将窗户关上,她帮沈天予掖掖被角,“你好生休养,那些事就交给尖兵队和异能队去操心吧。”
沈天予望着她掖被角的纤长手指,想让那只手摸摸他的脸,握握他的手。
但是那种话,对他这样一大男人来说,难以启齿。
他开口道:“冷。”
“不冷啊,你发烧了吗?”元瑾之说着,将掌心放到他额头上试了试,“体温不高,你等等,我让护士送个温度计过来。”
她伸手要按床头的铃。
沈天予抬手握住她的手,“不用。”
该松开的,沈天予却没松。
元瑾之怔了一下,接着反手握住他的手,将手指一根根绕进他指缝里。
沈天予垂眸望着两人交握的手,觉得握手是一种很浪漫,很亲密的事。
他闭上眼睛,呼吸渐渐轻了。
他睡着了。
昨晚担心邪教残余势力深夜来袭,会伤害元瑾之,他一夜没睡踏实。
窗外的余光透过窗帘筛进来,落在沈天予的脸上。
半明半暗的光影让他平时俊美立体的五官看起来有些柔和,眼窝也更加深邃,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一层淡淡的阴影。
元瑾之望着他苍白俊美的脸,忽然心生怜爱。
她觉得沈天予是强大的,也是孤单的,是落寞的。
忘了哪位女作家说的,女人一旦对男人动了怜爱,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赏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两者里再添出些怜爱来。
她一时情难自禁。
小心翼翼地朝前倾身,她把嘴唇凑到他脸上,轻轻亲了亲。
她从兜中掏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对准他们交握的手拍了一张照片,保存,设成手机壁纸。
刚设完,手机突然响了。
来电显示是爷爷元伯君的号码。
元瑾之挂断。
手机再响。
还是爷爷。
电话锲而不舍地响。
元瑾之固执地挂断,不想接,也不想把手从沈天予手中抽出来,会影响他睡觉。
元伯君发来短信:去贵市了?
元瑾之知道瞒不住,单手回:对。
元伯君:这么多人出事,你很开心?下一个有可能是你亲哥慎之,再一个有可能是你亲妈,是你亲舅舅,你亲二叔,还有憬之、小秦珂,你奶奶!你那年迈的太爷爷!为了你一时痛快,不管亲人死活,你太残忍了!
元瑾之沉默不语。
她没敢说,出事的是蚩灵,是舅舅的私生女。
元伯君见她久久不回信息,又把电话拨给上官雅。
让上官雅好好管管她。
上官雅嘴上答应得好好,转头给元瑾之发信息问:天予伤得重吗?
元瑾之回:重。
上官雅道:多在那里陪陪他,好好照顾他。他救了你爸你外公和你爷爷的命,他出事,咱们不能不仁不义,不要听你爷爷发牢骚。这么久过去了,咱们家人都没出事,那个祸及亲人,可能是个巧合。
元瑾之不想说,蚩灵出事了,出了大事,生死未卜。
她回:好。
上官雅:等天予回京,爸妈请他们一家吃饭。你沈叔叔说了,如果一年内咱们家人不出事,就给你俩订婚。
元瑾之心里酸溜溜的。
自己一个人承担所有压力,好累。
她单手在手机屏幕上划出一个字:行。
刚发完信息,有人敲门。
怕吵醒沈天予,元瑾之极小声地说:“请进。”
门推开,进来一个风度翩翩的英俊男人,和一个一身白衣相貌俊美的中年男人。
是顾逸风和墨鹤。
元瑾之连忙站起来,又怕扯着沈天予的手,她又慌忙坐下,冲二人轻声打招呼:“逸风叔叔好,墨鹤爷爷好。”
二人冲她颔首。
顾逸风径直朝沈天予走过去。
墨鹤则出了门,掏出手机拨给顾近舟,斥道:“臭小子,偷偷来苗疆打击邪教势力,居然不叫上我,瞧不起你师公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