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窗外并无人影。
院中也无。
沈天予视线掠过院中的假山小桥和流水,落至大门处,大门外也无陌生人影。
他抬眸看向上空。
空中有零零落落几只蜜蜂一样的生物。
隔得远,那毒蜂小小的,像苍蝇。
空中传来一道清朗年轻的男声,“沈公子果然是个情种,我赌对了!”
沈天予猜着这男声应该就是盛魄的声音。
但空中并无人形。
很明显,盛魄在用障眼法,故意装神弄鬼。
这是自古以来,邪教魔教之类的教派最爱用的方式。
沈天予道:“人已放,我们也已撤,不知盛公子还有什么事?”
“盛公子?”那男声哈哈大笑,“难得,难得沈公子肯称我为公子。我们这种邪奸之人,哪配得上‘公子’二字?”
那笑声渐渐远去。
空中那几只毒蜂也远去了。
元瑾之早已经撑着下床,走到窗前,摸出手机,要给爷爷元伯君打电话,让他派人去抓刚才那人。
沈天予按住她拨手机号码的手,道:“不可。”
元瑾之不解,“刚才那是盛魄吧?”
“是。”
“为什么不抓住他?抓住他,一了百了。”
沈天予道:“他既然敢来,肯定留有后手。他出现在这里,是威胁,也是恐吓。肯定要抓他,但不是现在。”
元瑾之把手机扔到旁边的壁柜上,骂道:“这帮邪教中人,实在太可恶!”
她抬手遮住额头的包。
原本肿得有两个额头大的包,这会儿小了一圈。
她虚弱的身体,这会儿也恢复了一些力气。
她仰头打量沈天予,见他并未受伤,面色也不苍白,这才知顾近舟那天说沈天予不安全,是在欺骗她。
她情不自禁伸出右手,握住沈天予的手。
这几日,她一直在担惊受怕,担心沈天予受伤,担心他中埋伏。
有人敲门。
元瑾之慌忙松开沈天予的手,道:“请进。”
进来的是苏婳收养的女孩言妍。
元瑾之中蛊昏迷不醒,家庭医生是男医生,不方便照顾元瑾之,言妍主动承担起了照顾的责任。
言妍手中端着一碗煮得稀稀的燕窝粥。
没想到沈天予也来了,她连忙低下头说:“瑾之姐,我让人给你煮了燕窝粥,你趁热喝。”
她把燕窝放到壁柜上,转身就朝外走。
元瑾之冲她的背影喊:“谢谢。”
言妍轻声应了一声,把门关上。
元瑾之的确渴了。
可能昏迷后久未喝水的原因,也可能因为中蛊,或者服用解药,她体内燥热不堪。
她走到壁柜前,端起燕窝粥,拿起汤勺舀着喝起来。
正喝着,汤勺被沈天予拿走。
他出声道:“去床上靠床头坐着。”
元瑾之乖乖地走到床上坐下。
沈天予像她前几日喂他一样,一勺一勺地喂她。
喂着喂着,元瑾之泪眼汪汪。
沈天予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哭什么?燕窝粥太烫了?”
元瑾之说:“我想起小时候有次我生病,爸爸从国内赶到国外去看我,就是这么喂我喝粥的。”
沈天予眼眸微微一敛,道:“我比你爸年轻。”
顿一下,他又说:“你前几日照顾我,我不喜欢欠人情。”
元瑾之心里微微一凉,一时有些心塞,心中百味杂陈。
忽听外面传来顾傲霆的大嗓门:“天予我孩!天予我孩!你回来了是吗?”
沈天予头疼。
他清静惯了,最不喜听人咋咋呼呼。
元瑾之除外。
他应道:“不方便,请您先回避一下。”
顾傲霆不以为然的口吻说:“瑾之受伤了,你又不能做什么?有什么不方便的?太外公实在担心你,我进去了啊。”
沈天予舀起一勺燕窝粥,喂到元瑾之口中。
顾傲霆恰好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
顾傲霆啧啧几声,拄着拐杖走进来,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对元瑾之道:“瞧瞧,丫头你真有福气!我们家长得最俊最厉害最好的一个小伙子,被你薅住了。天予可比舟舟脾气好多了!你们家元老大,还挑这挑那,事事儿的。这次你和阿珩都被蜂子咬了个包,元老大该不会又怪罪到我家天予头上吧?”
元瑾之低声说:“应该不会,这次是意外,大家都是因公受伤。”
顾傲霆撇撇嘴,“哪次不是意外?你们家元老大就是没事找事!”
沈天予却知,不是的。
秦珩命中有这么一劫。
本该是血光之灾,但因为被他提前支回来了,免受了血光之灾,却没躲过受苦。
命中之劫,就是会以各种看似合理的意外,发生在他们身上。
顾傲霆摸出手机,拨通元伯君的电话,声音洪亮说:“元老大啊,阿珩和瑾之被毒蜂咬伤,这是邪教中人所为,跟我们家天予没有半点关系。我提前跟你说清楚,别到时又叽叽歪歪怨我家天予,克你们元家人!安邦定国,剿灭邪寇,本该是你们元家人的事,我家天予一分工资没有,为你们元家忙前忙后,还落不着好!听说天予还受重伤了,你要是再吱吱歪歪事事儿的,诋毁我们天予,我第一个去医院骂你!”
元伯君耳朵被他的大嗓门震得嗡嗡作响。
他将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一点。
心想这老家伙,一百多岁了,怎么嗓门还这么大?
不只嗓门大,口齿还伶俐,骂人不带脏字,但是比带着脏字还难听。
元伯君不想理他,赌气挂断电话。
顾傲霆又拨过去。
元伯君不接。
顾傲霆一个劲儿地打。
元伯君拿他没招,只得接听。
顾傲霆没好气地质问:“你这个老小子,挂我电话干嘛?长辈说你几句,你不爱听是不?这就是你们元家人的家教?你这么没礼貌,你老爹知道吗?”
元伯君脑壳疼。
真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傲霆这个碎嘴子!
他敷衍道:“爱听,爱听,我身体,不太,舒服。”
顾傲霆语气郑重,“二十多年前,剿灭毒匪的,是我们顾家人。如今剿灭邪寇,又靠我们顾家人。你们元家欠我们家顾家天大的人情,你怎么还?”
元伯君道:“爱国,为民,人人,有责。”
“别跟我扯那些大道理!天予喜欢瑾之,二人的婚事,我拍板敲定了!等他帮你剿灭邪寇,我就给二人订婚!”
元伯君额头的筋一跳一跳的!
老家伙怎么这么不讲道理?
明明是元瑾之求他派人去帮沈天予,怎么就变成了沈天予帮他们元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