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无力回天
沐无痕望着那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须弥石，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他气息微弱，拼尽全力抬起手，想要推开沐云轩递来的须弥石，却因力气太过虚弱，手臂刚抬起一半便无力地垂了下去。
“没......没用的，此时的我就......就像是一个漏斗，真气什么的根......根本没......没法储存，只......只会快速流失。”
沐云轩却好似没有听到沐无痕的话，固执地将须弥石放入他的手中。
“师父，您试试，也许有机会啊。”
沐云轩有些崩溃，尽管他给沐无痕输送内力的时候也能感知到沐无痕的力量流逝的速度比他传送的快了很多，可是人在绝望的时候就是这样，无论是什么，只要能抓住的，他都会竭力尝试抓住。
只是他没料到，沐无痕不但没有吸纳须弥石中的力量，反而将自己的内力朝须弥石之中渡了进去。
“不，不不，师父，不要。”沐云轩伸手就要阻拦沐无痕将内力传进去。
沐无痕不知从哪儿积攒起一股力气，猛地轻喝：“别动！”
话刚落，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咳出几口鲜血后，才又艰难说道，“如......如果你不想我死......死不瞑目，就不要动。”
沐云轩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不住颤抖，眼泪像决堤的洪水，簌簌掉落，悲恸喊道：“师父！”
沐无痕强撑着，气息微弱，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清晰些：“轩儿......”缓了缓，接着道，“今日为师就......就将天门宗......宗主之位传与你。”
沐云轩拼命摇头，带着哭腔打断：“不，师父，您不会有事的，您一定会好起来！”
沐无痕没有理会，自顾自往下说：“将来你要守护好宗门......守护好你的师娘和师弟师妹们。”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天剑毁了，为师没......没有传承信物给你了。便将......这一生修为传与你。”
“不，不要，弟子不需要。”沐云轩的眼泪不住滴落。
他怀中的沐无痕好像随着力量的流逝，面皮都变得松弛，明显变得老了些。
“轩儿，你......你天赋举世无双，一......一定要活下去。”
沐云轩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砸落在沐无痕那满是血污的衣衫上。
他心中犹如刀绞，眼睁睁看着师父生命流逝，却无能为力。
“师父，徒儿不要什么宗主之位，徒儿只要您好好的。”
沐云轩悲戚地哭喊着，尽是无助与绝望。
沐无痕面容惨白如纸，苍白干裂的嘴角艰难扯起一丝笑意，竭尽全力说道：“傻孩子……天门宗只要存续于世便好，又不需要你……肩负什么振兴宗门......的重担……”
话还没讲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更多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汩汩涌出，顺着下巴滑落，滴在满是尘土与焦黑的地面上，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风云变色，酆都大帝周身气息疯狂翻涌，恰似无尽的黑色旋涡，不断吞噬着周遭的一切。
他的气势节节攀升，强盛得令人胆寒，举手投足间，已全然不似尘世中人，仿佛一尊从九幽地狱踏出的魔神，周身散发着令人颤栗的阴森邪气。
相隔数十里之遥，李止水正心急如焚地朝着此地赶来。
突然，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强大威压扑面而来。
他对沐无痕的力量再熟悉不过，沐无痕的气息向来中正平和，仿若春日暖阳、潺潺溪流，温润而不灼人。
可此刻这股威压，阴冷邪祟，透着刺骨寒意，绝非沐无痕所有。
“看来是他成了……”李止水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眉头瞬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与决绝。
尽管心中满是不安，可他脚下步伐未停，y依旧朝着天罚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与此同时，他双手在胸前快速掐诀，动作如行云流水，复杂而又迅速，口中念念有词：“诸位师兄师弟，借你们的力量一用。”
随着他的话语落下，只见他周身天地元力汹涌汇聚，背后缓缓浮现出一轮硕大的八卦阵图。
阵图之上符文闪烁，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光芒流转间，仿佛蕴含着天地至理。
远在千里之外的正一道，上空陡然浮现出一轮与李止水背后一模一样的八卦阵图。
这阵图光芒夺目，引得宗门内众人纷纷侧目。
李止水的声音，透过这奇异的连接，一字不落地传入宗门众人耳中。
七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八卦，眉头紧皱，神色间满是凛然。
“掌门师兄动用这秘法，莫非要与那破境之人对战？”一位稍微年轻些的道士，眼中带着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
“应当是了。否则以止水师弟的实力，断不会冒着元气大损的风险，使出这‘玄天印’。”一位年长的道士，神色凝重，缓缓说道。
“废话少说，赶紧将力量借给掌门师弟！”另一位急性子的道士大声喊道。
说罢，几个道士迅速盘膝坐下，手中掐诀，而后朝天一指，他们的力量便自手指直直朝着天空中的八卦阵图而去。
随着他们力量的涌入，李止水的力量节节攀升，飞行的速度也快了数倍。
沐无痕并不清楚须弥石向外输送内力的速率怎样，然而它吸纳内力的速度却着实快得超乎想象。
虽说他如今因遭受重创，力量流失严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放眼天下，依旧堪称第二强者。
可即便如此，须弥石吸纳完他雄浑磅礴的力量，竟仅仅耗费了短短一盏茶的工夫。
他抬眸望向天空，只见酆都大帝仍在与那毁天灭地的第十道天罚激烈僵持，天地间雷光闪耀、风云变色，而酆都大帝的向外散发的气势已经让他呼吸困难。
随着内力全无，沐无痕的皮肤失去了光泽，整个人都瘦削了许多，细细的纹路爬满了面庞，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垂暮老人。
此刻，他四肢百骸仿若灌满了铅，动弹不得，每一丝力气都被抽离，连张嘴说话都要用尽全身的劲儿。
他微微启唇，声若游丝：“轩儿，收……收好须弥石，即刻……刻离开这儿，莫……莫要再逗留！”
话落，沐无痕强提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着抬起手，朝着沐云轩的脸摸去。
他的目光穿越时光的洪流，恍惚间，眼前浮现出初到天门宗的沐云轩，襁褓中的婴孩，小脸粉嘟嘟的。
画面一闪而过，婴孩变成了七八岁的毛头小子，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奶声奶气地喊着“师父”。
往昔的温馨画面走马灯般在脑海闪现，他多么希望能再像从前一样，捏捏沐云轩的脸颊，听他讲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再给他遮风挡雨。
“师弟，我把你的孩子照顾得很好，他很优秀。”这句话在他心底反复回响，却终究没能说出口。
沐云轩见师父抬手，忙双手紧紧握住那只冰冷的手，轻轻捂在自己的脸上。
他喉咙像被什么哽住，千言万语化作决堤的泪水，顺着脸颊簌簌滚落，他呜咽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沐无痕曾经明亮锐利、洞悉世间万物的眼眸，此刻失去了所有光彩，缓缓闭了起来。
捏着须弥石的手无力地垂落，须弥石从指尖悄然滑落，坠向地面。
“师父！！！”
沐云轩仰头朝天，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
“酆都大帝，我要将你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