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周大人。”
将两张字据收好之后，顾长安抬起头，看向了周尚文，道：“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周大人可以应允。”
“哦？”
周尚文有些紧张地轻咦了一声，问道：“是什么？”
顾长安道：“听闻平虏卫千户左艮良是一位性情中人，尤为重视恩情，倘若到时候左千户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之后，一心想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自愿放弃平虏卫千户之职，跟我一起离开大同镇的话，还望周大人不要为难他。”
听闻此话，周尚文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身前的顾长安，问道：“顾先生的意思是...左艮良还活着？”
据他所知，一开始对蒙古大军发起攻击的突击卫，数千人皆已战死，无一生还，身为突击卫主要将领之一的平虏卫千户左艮良怎么还会活着？”
顾长安点了点头，如实说道：“不瞒周大人，我也是碰巧在城外的运尸车上发现了左千户，那个时候他已经只剩一口气了。”
“原来如此。”
周尚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随后他神色微微一肃，语气故作沉重地说道：“大战结束之后，突击卫五千两百余人，无一返回城中，我原本以为他们已经全部战死，没想到...”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伸手擦了擦两边根本没有一丝泪水的眼角，然后才继续说道：“没想到还有人能活着，左艮良碰巧被先生发现，大难不死，足以说明他与先生缘分之深，既是如此，到时候只要他愿意，我绝不阻拦。”
顾长安抱了抱拳，道：“那我就先行谢过周大人了。”
左艮良可是四境初品的修炼者，即便在整个大同边军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强者。
不仅如此，据他所知，左艮良秉性正直，充满血性。
当时他提议组建突击卫的时候，身为平虏卫千户的左艮良是为数不多几位主动要求加入突击卫的高级边军将领。
这样的人，若是能够顺利被他收下，留在他的身边，对于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一定能够帮上大忙。
更何况，经过这一次的遭遇之后，也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做任何事，假手于人是完全不现实的，他自己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才行。
就像这一次，当大同危机还没有解除的时候，无论是以边镛为首的大同府衙一边，还是以周尚文为首的大同军方一边，对他可谓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甚至奉若神明。
可是危当机一旦解除，这些人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甚至就连最起码的装模作样都懒得做了。
否则，这样的庆功宴怎么可能不通知他一声。
他们之所以会这样，敢这样...
无非就是他势单力薄，缺乏与他们这些人站在一起对话的力量。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无情的人，翻脸也实在太快一些，一时间竟然让他这样的人都有些不太适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些人这么急着跟他翻脸，对于他来说也未必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让他更快地打消某些幻想、认清当下这个世界的现实。
顿了顿，他面带微笑地朝着在场这些大同镇的大人物们拱了拱手，道：“边大人，周大人，各位大人，各位将军，那我就不再扫大家的兴了，就此告辞，再会。”
说罢，他很干脆地转过身，径直走出了这间房子。
见顾长安已经下了五楼，边镛赶紧对身旁的一位大同官员使了一个眼色。
这位大同官员心领神会，立即上前，关上房门。
房门刚一被关上，边镛立马就变了脸色。
说实话，对于顾长安的这种行事作风他是越来越看不惯了。
刚才顾长安话里话外，看似对他这位大同巡抚还算客气，但实际上，可是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要不是看在大战刚刚结束，担心这种事一旦传出去影响不好，他直接就将其轰出去了。
他看了周尚文一眼，迫不及待地说道：“周大人，我实在有些不太明白，对于刚才那位姓顾的小屁孩，你为何也这般客气，难道仅仅只是因为那位姓顾的小屁孩在这场大战中帮了大忙？”
“当然不是。”
周尚文长呼了一口气，道：“如果真是只是因为他在这场大战中帮了忙而已，我最多也就表面上做做样子而已，怎么可能一下子拿出四百两银子给他。”
“那是为何？”边镛迫切地问道。
周尚文深吸了一口气，老脸阴沉道：“不瞒边大人，我之所以对他客气，主要还是忌惮与他一起的那位庞公子的身份。”
边镛立即想到了那位一身贵气，年龄与顾长安相仿的少年，眉宇骤然一挑，又问：“那位庞公子是什么身份？”
周尚文的神色骤然一肃，道：“那位庞公子拿的可是一块玄天宗内门之人才有资格拥有的腰牌，至于具体什么身份，暂时还不清楚。”
“什么？”边镛大惊，下意识地瞪大了眼睛，“玄天宗内门腰牌？”
周尚文点点头，道：“若不是因为那位庞公子的身份特殊，就算他在这场大战帮了大忙又能怎样，只要他碍事，我就算明面上不好动他，暗地里也能让他出一场意外，毕竟人有祸福旦夕，有时候谁也避免不了，更何况，大同是边陲之地，偶尔混进几个对他恨之入骨的蒙古人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了，边大人，你对那位顾先生了解多少？”稍稍顿了顿，他突然问道。
边镛道：“我特意让人在暗中查过他，不过只是查到他从蔚州灵丘那边过来，至于他具体是什么身份，却是不得而知。”
“蔚州灵丘？”周尚文下意识地瞪大眼睛。
边镛注意到他的反应，立即问道：“怎么了周大人？”
周尚文皱了皱眉，神色肃穆道：“边大人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在蔚州灵丘发生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
“轰动朝野的大事？”
边镛轻声默念着周尚文这句话的最后几个字，旋即想起了什么，本能地瞪大眼睛，惊呼道：“周大人说的可是‘天书’大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