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砚南到底是不忍沈枫如此,随即开口说道:“罢了,扶我进去吧!”
沈枫开心的站起身,扶着老人向房间内走去。只是托着那只胳膊,沈枫便又是一阵心疼。瘦弱、无力,老人的生机似乎在几天之内便被抽走了很多。
“你这倔老头,我一天不吃不喝都饿的不行。你说你这么多天,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我跟你说,再玩绝食这一招,我就和之前一样陪着你。”
刘砚南浑身无力,走路也有些颤颤巍巍,完全没了之前的样子。但他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之前只是假意答应我,如果你什么都不做就不是沈枫了!
可是你这么做,无非是让我在世间空活!我刘砚南这一辈子都不曾虚度,如果真变成那个样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刘老,话不能这么说,你曾经说过,你这辈子最重要的有两件东西。师母走了,你还有书啊,你还有史记没有完成呢!我告诉你,我这人懒得很,我是不会去整理的。如果你想让这本书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中,那我不拦着你!”
沈枫当然明白刘砚南在乎的是什么,如今也只能用这些东西来挽留他了!
“可是我也说过,在书和念君之间,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行,我说不过你!那我再问你,师母是会让你放弃这本书,还是期待你完成这本书?我这不是劝你,你自己想!”
“念君她……”刘砚南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之色,他想到了年轻时的灯光下,那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倩影。她折服于他的才华,每次他写作的时候都是她最开心的时候。就连那本自传,也是在她的陪伴下完成的。
她也说过,史记是一部了不得的巨着,希望刘砚南能够像珍视生命一样去珍视它。即便她走了,也希望刘砚南可以完成它。
也许顾念君早就料到了自己走后,刘砚南会如何做。这也是她给刘砚南留的一个念想,一个活下去的动力。
“念君呐~”老人几天积攒下的悲伤,终于在这声呼喊中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沈枫看的一阵不忍,也偷偷的抹起了眼泪。这些天,谁都不敢在刘砚南面前提起那个名字,但沈枫知道,能打开刘砚南心结的只能是那个名字!而能让他继续活下去的,也只有那个名字。
沈枫不知道顾念君走之前对刘砚南说过什么,但肯定是希望他能够坚强的活下去。
听到声音,众人都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沈枫冲他们摆摆手,扶着老人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刘砚南就那样抱着沈枫的肩膀,嚎啕大哭着。人性的脆弱,即便如刘砚南这样的人也无可避免。
身后的众人没有出声打扰,但都哭的稀里哗啦,刘萍萍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爷爷,那个在任何事情面前都能够谈笑风生的老人,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
刘砚南大哭过后,胸中的苦闷仿佛舒缓了不少。重重的舒了一口气,老人恢复了平时的模样说道:“我有点饿了!”
“萍萍,去煮些粥!”
刘萍萍愣了两秒钟,感激的看了一眼沈枫,这才激动的向着厨房跑去。刘寅几人看到这一幕,也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起先刘晏和刘萍萍都说让沈枫来开导刘砚南,他们还有些怀疑。一个年轻人,要如何开导刘砚南?但是此刻,他们似乎明白了一些两人之间的感情!
沈枫这几天一直没有回家,房间不够也无所谓,沈枫直接住在了沙发上,这一住就是几天。期间,凌菲和李子晴来过,魏峥轩和钱仕学也来过。看到刘砚南恢复了一些精气神,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
凌菲明白沈枫和刘砚南的感情,知道让他回家他也放心不下。就这样,日子过去了一周。刘砚南仿佛从妻子离世的痛苦中缓过了神来,也开始按时吃饭了!
刘砚南的家人看到这样的情况,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同时对沈枫充满了感激之情。而通过这几天的接触,刘寅夫妇也从刘萍萍的口中,对刘砚南和沈枫的故事有了更多的了解。原来,这二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多的过往。
晚间,刘寅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才开口说道:“哎,沈枫这个孩子属实贴心,就算是亲孙子也未必能做到他这样。看来这些年,我们对父亲的关心太少了。”
他的妻子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我很早之前就听过沈枫的名字了,但是没想到,他和父亲的感情深厚到了如此程度!前段时间的那场发布会我也看了,可以说现在的沈枫是很多国人的信仰。要说这样的年轻人实属罕见,但是你发现了没有,萍萍对待他的态度并不普通。”
“我怎么会看不到呢?不过沈枫连孩子都有了,咱们的女儿怕是不会有任何结果。我观沈枫做事,不像是那种轻佻之人,他对待萍萍的态度也和哥哥一般无二。”
“我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萍萍。要说这些年,萍萍一直跟在父亲身边,我们对她的事情没有太多干涉,现在如果和她说太多,只会引起她的反感。我想的是,要不要把她带回身边。”
“这个以后再说吧,妈才刚走,萍萍还是要待在父亲身边的。早点睡吧,明天再看看父亲的情况。”
秋意很浓,已经有了一丝深秋的凉意。沈枫坐在院子里点上了一支烟,开始吞云吐雾,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碰过这东西了,但是这几天独处的时候,他再次捡了起来。
刘萍萍慢慢的靠近,在沈枫的身边坐下,关心的说道:“沈枫哥哥,抽烟对身体不好,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沈枫看到刘萍萍出来,赶忙熄灭了手里的烟,随即开口说道:“我一直都会,但是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想起它。”
“是因为爷爷的事情么?”
沈枫没有隐瞒,而是肯定的点了点头。“是,我和你一样,我无法想象刘老离开后,我会是什么样子的。知道么?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这个老人有点刻板,但是接触久了,我又发现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甚至可以无话不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喝多了,但是我们聊天的内容却在脑海里一直盘旋,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依旧印象深刻。他坑了我很多次,我也坑了他很多次。但是被坑的时候,我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开心,我想他也是一样的想法吧。这就是我们交流的方式,两个互相想引起对方注意到人。”
说到这里,沈枫嘴角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似是想起了两人那段难忘的岁月。
“再以后,我遇到了很多烦心事,但是每次心情不舒畅的时候,都会不自觉的来找你爷爷聊上几句。这个时候的他,就像是一个智者,总能让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也喜欢听他夸我,虽然我表面上不在意,但是他每次说出那句‘沈小子,你这次做的不错’的时候,我的心里都开心极了。就像是小时候得到了一百分,总想看到长辈赞赏的目光一样。”
说到这里,沈枫的眼泪已经从脸颊滴落,让他的脸上多了一丝丝凉意。沈枫并没有伸手去擦,而是默默的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