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路则也没想到,他的小师姑竟然真的有几分本事:“确实如此,甚至经常半夜渴醒。”
方南枝继续点头:“那就是了,一般人有口气,是因为没有吃好而胃病导致,你却是反的,是因为你熬夜劳累伤了胃阴,因此才肠胃不适,脾胃虚弱,脾弱虚弱后,哪怕你正常饮食,也会导致食物停滞胃肠,产生腐浊之气,这样伴随着嗳气上浮。”
“我刚刚摸你腹胀,因此上行口腔形成口臭,你最近几日大便应该也是酸臭的,不过你自己没注意过吧?”
这倒是还真没注意过。
在场的夫妻俩摇摇头。
这病其实不难,只是略奇怪了点儿。
周御史听她说完,满意颔首。
其实昨晚他爹回来的时候,这点小毛病自然就能治了,不过还是他拦下了,想让师妹看看,他爹也没有反对。
周老其实对小弟子信心十足,是不满儿子的怀疑的,但想了想,小弟子后面少不了面对类似的试探,干脆放任。
方南枝此时笑眯眯的看向周御史:“我见师兄没有准备笔墨,那想来这药方是不用我写了?”
周御史一愣,这才发觉他的小师妹好像已经看出来了,哈哈一笑:“不必不必,既然知道毛病,后面的事情就不麻烦师妹了。”
若是换了寻常病患,方南枝自己出的诊自然是要负责到底。但此时可是有她师父在,又是故意为之,方南枝没说什么,只是同周路则夫妇告辞,和他师兄一起回前厅。
回去的路,周御史走的慢了很多,他背着手,突然问道:“师妹,你识字读书,医术过人,但志向却不在太医院,实在可惜。”
本来在看风景的方南枝轻笑,一双眼睛明亮的看向他,又像是有一丝丝意外和了然。
“太医院若是那么好,周师兄又何故弃医从文,做了御史呢?”
周御史闻言,这一次却没有笑着带过,而是双眼一眯,竟隐隐透出几分威势,眼神中带了一些压迫感。
可方南枝依然只是眼神明亮的看着他,一双眼仿佛要看透他的内心,唯独没有退缩。
半晌,他才移开视线,叹了口气:“唉,这御史当着,不比救病治人容易。虽然场面上没有规则定,但医者轻贱,医者的子孙也是不能走科举的,我之所以能参加科举,全然是父亲立功,才给我们周家换来的机会。”
他说完这话,才在方南枝的眼中看到几分意外。
“要不然怎么这么多年,各位太医家,只有我们家出了我这一个御史呢?”
方南枝对于这些官场的道道当然是不理解,她头一次知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这话说完后,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两人默契的聊起庭院风景,和其他闲事。
周家缺个在太医院能说上话的人,但周御史也不想再强求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就像他爹做了太医,而他做了御史。
他们做了不同的选择,但谁也不能说谁的路更好走,或许他的师妹将来会走出一条更不同的路吧。
回到前厅,周老也没有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一家人直待到傍晚才走。
周老只在临走的时候嘱咐了方南枝几句。
“对接下来的风波,要勿忘本心。”
明知道方南枝如今最好奇的大概就是关于太子的事,可他守口如瓶,显然是一个字也不想提。否则今日在一处。还有无数机会可以说。
方南枝自然也不会强求师父,他不愿说,肯定有不愿说的理由。
见她在总算有些稳重,周老也很满意,他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方南枝。
“这个给你。”
方南枝接过来,有点不确定里面是什么:“现在能看吗?”
周老点点头,她才拿出来,没想到的是竟然是暗梅和袁伯的身契。
“他们这会儿已经在门口等你了,直接跟着你回将军府。”
这就是把暗梅和袁伯送给她了。
这大概是今日最出乎方南枝意料的事了。
“谢谢师父!”
天色晚了,周老不想再多留她,摆摆手,示意她早些回去,方南枝将身契收好,转身出去,果然在马车边看到了暗梅和袁伯。
等到他们都上车后,两人也才跟着上车。
回家的路上,她把刚刚周老提醒的话跟家里人说了,方铜摇摇头叹口气。
“看来啊,这名声也是把双刃剑,要不然,蒙将军和周老不会都这样提醒。”
方南枝托着下巴,想起今日师兄同他说过的话,也跟着她爹叹气:“京城的人可真复杂,别说是不认识的人了,连认识的人好像都会突然变成不认识的样子。”
她似乎无意中说了一句很高深的话,让马车厢内再度陷入了沉默。
回府后,还没来得及各回各屋,姚管家就出现了,身后还带着一个举止恭谨的人,是他领来的牙人,说是带来了不少人,让钱凤萍选下人。
方铜父女俩一下子又来精神头了。
“那快把人带来吧,天色都这么晚了,挑完也好早点回去!”
牙人听了吩咐,赶紧下去,钱凤萍转头看着一脸写着“想凑热闹”的父女俩,无奈的摇了摇头。
很快,牙人便把他带来的小丫鬟都叫了过来,正正好好是十个。
钱凤萍一看就很是惊讶,她以前也见过不少卖去给人家做丫鬟的,大多都瘦瘦小小,衣裳破破烂烂,低着头畏畏缩缩。
眼前的这十个丫鬟,虽说有的也瘦,但每一个穿的都很齐整,模样虽然算不上有多好看,但也都周正,几乎没有长得丑的。
而且一个个都板板正正的站着,目视前方。
这个牙人很有眼力,自己主动就上来说明情况。
“老爷夫人,这十个小丫鬟,有八个都是以前没做过下人的,但我们牙行都已经调教好了,绝对可以放心。”
他伸手指向离他最近的两个:“这两个以前是做过丫鬟的,一个是因为主家流放,她又被卖了。这个是因为做工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东西,惹了主家生气,才被卖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