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是属于我的休假时间。”
维尔汀靠在凌依的肩膀上，看着正在接受医护人员检查的可燃点，轻声说道：“司辰小队将这一次的休假地点定在了澳洲。”
“自从南美的那一件事发生之后，芝诺和基金会内部遭受了很大的动荡。洛佩拉被软禁在南美，娜娜被带走接受审查，苏芙比带着邓肯和卡森先生去和她的父母见面，红弩箭被芝诺带走进行内部质询……”
“所以，虽然说是司辰小队的决定，但实际上是星锑一个人的决定——我和十四行诗去哪里都无所谓。”
“那他们人呢？”凌依挠了挠维尔汀的下巴，像在抚摸一只可爱的小猫。
“出去了，我们是分开行动的。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实时共享位置的。”
“所以，现在你的箱子里没人，是吗？”
“……”
维尔汀没有回答，只是给了凌依一个白眼。
这个男人在想什么，维尔汀用脚都想得出来。
“你似乎忘记了槲寄生小姐。”
凌依刚刚翘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
“她在箱子里吗？那很坏了。”
看着凌依的表情，维尔汀发出了恶作剧得逞的笑声。
“嘻……不在，她还在小岛上种树。我这么说只是想逗逗你而已。”
“……维尔汀，不乖哦。”
“略！”
维尔汀用手拉下了眼皮，朝着凌依做了一个鬼脸。
看着这一幕，凌依有些微微发愣。
眼前维尔汀的表情，逐渐与他记忆中的、来自于儿时的图像相融合，让他微微失神。
她好久没有做过这种表情了……从越狱事件之后。
不过，那次事件所造成的影响似乎已经淡去，她好像……真的走出来了。
想到这里，凌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
维尔汀不知道凌依在笑些什么。
她按了按自己翘起来的头发，将帽子戴回去后，将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的可燃点身上。
“哦，真贴心，他们还给你准备了鼠尾草佐匹克隆贴剂。”
兔毛手袋难得正常地看着报告单，对可燃点说道：“当你感到‘幻觉’过强，影响到睡眠的时候就用这个。”
“好吧，谢谢你……但我得给我的教练看过之后才能确定我是否能够使用它。”
嗯，她还在担心有关兴奋剂的事情。
“你们可以放心，它通过了坎贝尔新派的核验标准。鼠尾草、薄荷和致幻泡水很好地中和了副作用。”
研究员翻开病历，将贴剂顺着桌面滑到小姑娘面前。
“但你还是很幸运的。从老地图上我们可以得知，你摔倒的地方曾有一段超过百节的长楼梯，多亏你生对了年代，不然你就要从上头滚下去了。”
“到时候——你的脑子要出什么问题，是吐水还是吐火，可就没人知……嗯？”
兔毛手袋似乎注意到了报告单上的一些数据，快活的声音如同熄灭的灯一般暂停。
一阵沉默后，兔毛手袋利落地收起桌面上的文页，向门口走去。
“在这儿等等。我得找个人过来。虽然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怪人，但这个问题给他负责更好。”
“……？”
在场的众人都一愣。
凌依微微倒吸一口凉气。
“能让兔毛手袋称之为怪人的，我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物种。”
他是听过有关兔毛手袋的传奇经历的，那种奇特的处事原则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沙丝绒望着兔毛手袋远去的背影，幽幽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发誓这是我从医生嘴里听到的最令人不安的话。但是你必须得松松手，小姑娘，不然我的手就要缺血坏死了。”
“好，好吧……！但你能让我再牵一会儿吗？我有点紧张……”
焦急的时间总是度过得很慢。
“……呼，哈……呼，哈……”
“没错，深呼吸，深呼吸，然后松开点儿手，我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亲爱的。”
沙丝绒本来想就此抽出手来，可随后到来的脚步声又让可燃点的握紧了双手。
“嘶……该死（小声）。”
“难得的一例，学界已经数十年未曾见过鲜活的样本了！”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走廊中传来，并且越靠越近。
“这真是太令人兴奋了，谢谢你通知我过来，兔毛手袋。”
“别和我客气，爱兹拉，我的朋友。我不会忘记你那些奇怪的小蘑菇，但下次递交给我的时候，最好能绕过拉普拉斯的记录……算了——这个我们以后再详谈。去看看她吧，她会对你的神秘学论文很有帮助的。”
“好的，我这就去。多谢你的贴心，我简直要等不及了。”
爱兹拉调转方向，直冲着可燃点而来。
“什么？我？你们说我吗？”
可燃点有些摸不着头脑。
爱兹拉年轻的脸上带着笑容，步速不快也不慢，稳定得像一艘小舟。
“当然。可燃点小姐，我就是为你而来的。我已经看过了你的病例与火焰成分化验清单，对火种内部的温度、燃材与你近期的体征表现都有了解。这是我为你草拟的记录清单，请看。”
一张墨迹还未干的清单，密密写着无数记录事项。
“鉴于你当前的表现状况较为稳定，且仍处于生长发育期，我推荐你使用更温和，也更富有香气的方法进行测验。”
爱兹拉从背后巨大的怪包掏出了一只双头金属叉与一块白色的棉质物，小心翼翼地翻开，摊在手心。
看到这一幕，凌依皱了皱眉，挡住了维尔汀的口鼻。
“……？”
面对着维尔汀疑惑的眼神，凌依没有解释什么。
“没事，以防万一而已。”
爱兹拉没有注意一旁的两人，只是温柔地、引导着可燃点。
“来。请对着这寻水杖眨眼三次，而后在这里尽可能轻地吹一口气。哦，不……不是这样，你需要轻一些……小声一些，不要吹散这片滤网上的孢子。”
白色的滤网与温柔的引导几乎贴到鼻尖儿上，令人难以拒绝。
于是可燃点闭起眼睛，压低又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地重复着。
“好，好吧……先眨三下眼睛……然后，吹气……呼——”
滤网上泛着荧光的孢子迅速卷曲起来，变成了喜人的赭红色。
“然后把它卷起来，固定在寻水杖上……好了，我们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就好。”
可燃点被这一系列动作搞得有些懵了。
她有些害怕地看着眼前的滤网，向着爱兹拉问道：“医生，我的脑袋还有救吗？嗯？我好像……闻到了一股蘑菇的气味儿……？”
“这的确是蘑菇的一部分，但我并不是一位医生。抱歉，可燃点小姐。我实在是太高兴了，忘记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爱兹拉。”
爱兹拉向着可燃点伸出了手。
“拉普拉斯澳大利亚分部所属的人类研究员，主要负责的方向为本地蘑菇与真菌的多样性研究。很高兴认识你。”
“你不是医生？你只是一个研究员……还是人类研究员？研究的方向是……蘑菇？”
可燃点捧着自己苍白的脸，不敢置信地后退了两步。
“没错。虽然很遗憾我没能成为神秘学研究组的一员，但我也很喜欢蘑菇。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那——那他们让你来给我看病，就……就代表着……我没有喷火红龙的血统，但是我有……蘑菇的血统？我是一个喷火的蘑菇人？！”
“……？”
凌依一巴掌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他实在是想不到，怎么会有人的脑回路这么清奇。
而对于可燃点的话，爱兹拉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我并不是来为你看病的，可燃点小姐。你的身体非常健康，脑部ct显示正常，身体强而有力。严格来说，你几乎是我见过最健康的人。”
“哈！看起来这儿还是有明白人的！”
沙丝绒倒是很开心。
“既然小骗子已经被拆穿了，没有什么幻觉，也没什么奇怪的、难以理喻的喷火怪谈……”
“不，她从未有过欺瞒。请看这里。”
爱兹拉摇了摇头吗，打断了她的话。
“分析显示，这团火焰核心的黑曜石碎片平均地分为二十二层。这样的结构并非现代所有，而是来自数千年前的远古时代。”
刚刚认为自己能够摆脱可燃点的沙丝绒有些恼了。
她烦躁地甩了甩头，看着爱兹拉，语气不善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
“嗯……这让你难以理解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请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手持金属叉，拨弄按钮，身体背后的工具包内繁密的苔藓呼吸耸动起来，一阵潮湿的雾气从其中流淌而出。
他注视着金属叉，语调有些悠远。
“各位听说过‘轮回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