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地上抱着头的阿金浑身不太明显的僵硬一瞬,缓缓将脑袋抬起。
那是一张黝黑到看不太清五官的脸,很普通。被晒到脱皮发红,晒纹明显的额头和眼角都非常沧桑,连眼白周围都泛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阿金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吴哥,小声道:“吴哥……我,我还能去挤羊奶吗?”
“……”
吴哥气愤地又踹了他一脚,“蠢货,你不去教他们挤羊奶,还能我去吗?!”
阿金瞳孔骤然瞪大一秒,随即快速点头:
“好好好,吴哥,吴哥我一定会好好干,好好干的!”
“赶紧滚!”
吴哥手中的鞭子用力在地上一抽,簌簌鞭风声中他低下头抹了把脸,道:
“你们跟着他,让他教你们怎么挤羊奶。”
最后那句话是和虞时玖和许寒说的。
虞时玖眼睛一亮,笑容都真诚了很多:
“好的吴哥,我们一定会努力学!”
旁边觉得自己格格不入的许寒:“……”
他嘴角抽搐了下,也跟着点头:“对对对,我也是,我也一样哈!一样会努力学挤羊奶……”
许寒说这话其实有点心虚但他不敢表露出来,只好低着头跟在虞时玖身后。
吴哥叹了口气:“都好好干,能上船得到一份工作不容易,挤羊奶算是船上最简单的工作了,都别偷懒知道吗?”
“嗯嗯,知道知道!”
虞时玖点头道:“我们很勤快!”
许寒:“……是啊,我们都可勤快了……”
一边的陆楚生瞥了眼在场每个心思各异的人,耐心低头舔了舔有些乱糟糟的毛发。
变成“橘猫肥肥”后,陆楚生才明白为什么自己每次看肥肥时,对方每次都在舔毛了……实在是乱糟糟的,有点忍不下去。
“……”
“好好好,走走走,走吧。”
阿金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身,甚至因起身太快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迎着虞时玖和许寒望过来的目光,阿金糙黑的脸红了一瞬,他咳嗽道:
“腿,腿软了。”
“别废话了。”
吴哥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都在船上干多久活了,还毛毛躁躁的,赶紧把你毛毛躁躁的习惯给我改了,都是带新人的老船员了……”
阿金也不反驳,在吴哥数落自己时,他就低着头一句话不说,一副逆来顺受地模样。
“……”
吴哥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烦躁摆手:
“滚滚滚!趁现在还不热,赶紧去底舱把羊奶挤了拎上来,阿金你记得告诉他们怎么把羊奶羊二层上送。”
“知道了吴哥。”
阿金依旧低着头,默默道:“我知道流程的——”
“那你还不赶紧去!”
吴哥怒吼。
阿金不敢说话了,赶紧对着“看戏”的虞时玖和许寒招招手,小声道:
“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别惹吴哥继续生气了。”
“……”
许寒有心想说我们没惹吴哥生气,明明是你阿金一个人惹了吴哥,但没说出口。
他又不傻,吐槽归吐槽,真要出什么事了……他还是会管住自己那唠唠叨叨的嘴的。
虞时玖也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叫了下一边舔毛的“肥肥”,和许寒一起跟在阿金身后往船舱门口走。
身后,吴哥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握着鞭子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
“羊奶……”
吴哥嘴边突然探出舌头绕唇一周舔了圈,又缓缓回到嘴中消失不见。
无玩家存在的船舱内,吴哥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他猛然低头咳嗽了下,喷出来一口夹杂着米色的液体来。
空气中很快弥漫出一股若隐若现的奶腥味,又很快被浓重的各种气味掩盖。
吴哥的神情也随着恍惚了下,他摇了摇头,唉声叹气地拎着鞭子走了。
“……慧敏这丫头啊,也不知道到哪去找兼职了……”
“……”
许是想起来妹妹,吴哥的背影不自然地佝偻起来,他又咳嗽一声,阴冷的眼神逐渐变得担忧烦躁。
“……倒是跟我说一声在哪兼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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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层船舱。
何玲玲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没忍住吼了一声“不要!”
旁边还没完全睡清醒的孙琴被她这么吼的一声吓了一跳,倏地从床上坐起身,惊恐看向身边颤抖着的何玲玲。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何玲玲?何玲玲你怎么了?”
坐起身的何玲玲浑身发抖,额头脸上背上甚至连手心都弥漫出一层密集的冷汗珠,后背的布料紧紧贴着皮肤,难受的让她联想到噩梦中看到的那张滴血山羊。
“呼呼——呼——呼呼——”
想到那将自己脑袋咔嚓咬断的山羊,何玲玲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猛地用力摸向自己的脖子,来回摸了好几下,确定自己的脑袋还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后才缓缓松口气。
“……做噩梦了?”
站在窗边欣赏日出的施元回头,她皱眉看着浑身狼狈不停冒冷汗的何玲玲。
“……何止。”
何玲玲的声音有些沙哑,她苦笑道:“我梦到自己的脑袋被山羊咬断了。”
“……”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凝滞。
旁边的孙琴瞪大眼,不敢置信道:
“什,什么?什么被山羊咬断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刚要继续问——“我的脑袋。”
何玲玲无力闭了闭眼,将额头脸颊上贴着的缕缕头发往后捋,道:
“应该是我的天赋技能又在无意中开启了,”何玲玲说:“我看到二层船舱的客人都聚集在一层甲板上跪着,像是某种诡异的献祭仪式……”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何玲玲叹了口,还是相当诚实地道:
“这下真的有点可怕了,在梦里被献祭的那个人,好像是我。”
不然那只山羊为什么会突然咬断她的脖子?
何玲玲现在还能感受到濒死前的恐惧和剧痛,这让她总下意识去摸脖子——
“别摸了!”
旁边的孙琴惊骇地一把握住她的手,颤抖道:
“何,何玲玲,你的,你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