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玲玲是个聪明人,她当然知道贫富差距大在现实中是个非常正常,甚至普遍的事。
但这并不代表她认为这就是对的。
有钱的人会越来越有钱,穷的人也会越来越穷,这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普遍也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这是何玲玲作为一个普通到实在不能再普通的人的想法。
她也很难去想当“有钱人”时的生活。
谁知道处于那种社会地位上时,她的思想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
但是,作为人类本性中存在的某种劣根性……在这种与正常社会几乎零接触,只能在大海上暂时“生活”、“游玩”的轮船上……这种贫富差距如此之大的情况下,何玲玲很难不去多想些什么。
更别说她昨晚还亲眼目睹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打画面。
黎明游戏会将某些特定的画面进行马赛克处理已经是玩家们的通常认知了。
昨晚的马赛克……也并不在少数。
这算是黎明游戏给予某些诡怪Npc难得的善意和尊严。
“也是啊。”
短发女客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她貌似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
“抱歉哈,我忘了你和我不一样了。”
“没关系的小姐。”
何玲玲尽职尽责扮演服务员工,弓腰低头拖地,一副努力要将地板拖到发亮的模样。
“我只是个普通员工,您说的话没有错。”
何玲玲面带微笑地说着自己在心里吐槽了几万遍的话。
——新中国都成立多少年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丹的礼仪,真是恶心到不行了。
幸好这只是个类似于航海时代背景的游戏副本而已。
何玲玲安慰完自己新中国没有奴隶后,面色如常地继续拖地——哦,她地板拖的差不多了,该去擦擦房间内的东西了。
正当何玲玲走进浴室内把抹布浸水又拧干准备出来时,浴室内本来正常的温度骤然一降。
“……”
何玲玲平稳的呼吸微滞,她舔了舔唇,加快脚步往门口走时,右边肩膀突然一沉。
何玲玲呼吸瞬间停止。
她手里用于防护的道具即将被按下时,浴室门外房间传来短发女客人的询问声。
“你怎么还不出来啊?抹布要洗这么久吗?”
“……”
何玲玲察觉到短发女客人说话时肩膀上沉重的“手”力道放轻了。
她瞬间当机立断挣脱那只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快速冲向浴室门外。
当啷!
忙于逃跑没注意脚下的何玲玲被浴室门边的槛绊了一跤,膝盖一软,差点跌倒在地。
也就是这么一扶一低头,何玲玲看到身后刚才那只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全貌了。
是一只……和晨袍女客人状态差不多的「山羊皮」。
「山羊皮」沉默地僵在浴室洗手台边,那双幽深空洞的横瞳静静地盯着逃出浴室的何玲玲。
何玲玲心脏跳的有些痛,她略有些惊恐地望着浴室内的「山羊皮」,确定对方没有追上来的想法后才开口回应短发女客人的询问声。
“好了小姐!”
何玲玲略微提高了些声音,尾音还夹带着些不明显的颤抖。
“我是要先擦桌子还是玻璃?”
何玲玲说着话,同手同脚地走向梳妆台开始弯腰擦拭上面浅到几乎看不见的灰尘。
“梳妆台也可以啦。”
床铺边晃荡着腿的短发女客人看起来不在意先擦哪,她歪头看着何玲玲擦梳妆台,笑了起来。
“哎!”
短发女客人跳下床,这位个子不高,声音仔细听起来甚至有些稚嫩的短发女客人朝着何玲玲走去。
“你喜不喜欢听「故事」呀?”
短发女客人说:“我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哦。”
“……”
何玲玲擦拭梳妆台的动作一顿,她吞了口唾沫,因突然看到「山羊皮」产生恐惧的剧烈心跳声还没完全平复。
“故事吗?”
何玲玲耳边还响彻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她装出一副有些好奇又有些犹豫的表情回道:
“小姐你是想让我,听你讲故事吗?”
“当然啦。”
短发女客人笑眯眯地歪头看她,嘟囔道:
“哎呀,有的时候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难受啊,也没人能和我聊聊天谈谈心之类的,哎……”
短发女客人唉声叹气说:“你知道的吧,有时候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是他们,很可能会更恶,呸呸呸,更凶狠一些?”
“原谅我说话比较直接,”短发女客人望着擦梳妆台的何玲玲,道:“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可以听懂。”
何玲玲继续装模作样擦拭,干笑回应:
“小姐您好像对男人很有意见?是不太喜欢吗?”
“……”短发女客人没来由地沉默了几秒,沉默到何玲玲险些以为自己这句随口说的话冒犯到对方开始出冷汗时,她再度开口了。
“我不讨厌男人。”
短发女客人说话了。
她垂着脑袋,剪的很短的柔软碎发顺着脸颊额头垂落,被灯光打上一层浅浅的白色顶光。
“准确来说,我在嫉妒他们。”
短发女客人说着咯咯笑了一声,“我刚才说过的吧,我家很有钱,嗯,也很有权的那种,出生在这种家庭里的我在外人看来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当然,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我没办法继承这些,当然钱分会有一些,其余的产业就轮不到我去想了。”
短发女客人耸了耸肩,在何玲玲诧异的目光中叹了口气。
“虽然说起来有些矫情,我是觉得我很可怜的。”
“……”
何玲玲略微沉默了好几秒,斟酌用词道:
“您可以去争取的,小姐。”
“很不错的提议。”
短发女客人点了点头,“我也曾这么想过——如果我没因为一时意气用事上了这艘轮船的话,我说不定可以争取到一些东西。”
“但很可惜。”短发女客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上了这艘船,也就没有……后了。”
她最后说的几个字何玲玲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