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溪与弟子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到快步走来的秦姝,两人身形一僵。
灵溪满脸心虚地问:“谢……谢夫人,你怎么来了?”
秦姝快步冲上前,重复之前的问题:“你刚刚说的话什么意思?谁死了?”
什么帝星陨落,去京市谢家吊唁。
秦姝听在耳中,内心感到愤怒的同时,之前那股莫名的不安与恐慌,也终于有了尘埃落定的感觉。
灵溪怜悯地盯着秦姝,上下嘴皮子一碰:“我有位至交好友去世了,秘境开启在即,我脱不开身,让我大徒弟去京市走一趟,也好全了这些年的情谊。”
他的谎话张嘴就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秦姝的眉心紧紧皱着,狐疑地打量着灵溪:“我刚刚怎么听到你提起谢家?”
“谢家?谢夫人听错了吧。”灵溪满脸茫然,诧异地问:“说到谢家,最近怎么不见谢先生?他好久没出现了。”
秦姝瞧着他神态不似作假,溢于言表的愤怒微敛。
她道:“澜哥回京市开会,过些日子就来了。”
灵溪眸底深处的怜悯,愈发深了:“是吗?不知道在秘境开启前,谢先生会不会出现。”
秦姝望进他眼底的情绪,后背窜起一股寒意,情绪有些暴躁道:“灵溪大师,看在我们合作这么多年的份上,你有话直说,别跟我卖关子了,我听不懂你的话外之音。”
一定是出事了!
秦姝能感觉到灵溪的言行神态,都在疯狂向她暗示什么。
灵溪轻轻摇头,眸底的怜悯与哀痛肆溢而出:“谢夫人,泄露天机,有些话说出来折损的是我的寿命,你得自己去找答案。”
话说完,他转身急匆匆地离开。
秦姝抬脚追人:“你站住!”
她拦住灵溪的去路,声音发颤地问:“谢澜之是不是出事了?”
灵溪的神色无喜无悲,沉静眼眸凝视着秦姝,不发一言。
他表情越是凝重,秦姝的一颗心就越慌乱。
秦姝垂在身侧的手轻颤:“你点头摇头就好,你告诉我,谢澜之是不是出事了?”
灵溪轻轻摇头:“谢夫人,我这一开口,折损的是二十年寿命。”
得知泄露天机的代价如此大,秦姝脸色煞白,呆站在原地。
半晌后,她微微侧身让开路:“抱歉。”
灵溪抬脚离去,在跟秦姝擦身而过时,终是忍不住开口。
“谢夫人,我最近听闻一件趣事,前日云霄山天降异象,狂风暴雨笼罩整座山头,偏山下的小路不沾一丝细雨,雷电暴雨只奔着云霄山攻击。
途经云霄山的路人,闻到漫山遍野的血腥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的血,竟是连暴雨都无法冲刷干净。”
秦姝心不在焉地说:“应该是山中猛兽被雷电击中,引来更多的野兽争夺厮杀,造成大面积的伤亡流血。”
这种事情还是很常见的,秦姝并没有往心里去。
灵溪看出来了,在心底摇了摇头,侧头对弟子说:“云霄山上有座名叫天苑的道观,山上没有多少香火,只因前往道观需要爬八万八千的台阶,普通人走数千台阶就要气喘吁吁,更别说是上万,乃至八万台阶。”
大弟子顺着话说:“师父,听闻云霄山的道观有个传说,只要一步一叩首,一口气不间断地拜上八万八千台阶,心中所求之事,皆可实现。”
灵溪:“为师也听过这个传说,可惜,至今为止,从未有人如此痴傻。”
大弟子:“八万八的台阶,一步一叩首,这是要人的命啊!”
“谁说不是呢,这世上也只有痴儿才会如此……”
师徒俩的对话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秦姝站在原地,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转身快步离开密林。
她在小溪岸边的人群中,找到跟人说话的秦海睿,拉着他的手腕把人拽出来。
秦姝沉声问:“哥,灵溪这段时间都在干什么?”
秦海睿揉了揉被攥疼的手腕,撇嘴道:“他除了蹭吃蹭喝还能干什么,听说灵溪凭借掐指一算的能力,跟咱们秦家的几位族叔,还有堂兄弟们打得火热,都快混成一家人了。”
秦姝眉心紧拧:“他就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秦海睿面露沉思,摇头:“没有,灵溪一直都是吃吃喝喝,他们这帮人闲着的时候,还经常扎堆打猎改善伙食。”
眼见秦姝的脸色不太好看,秦海睿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秦姝的思绪很乱,咬唇道:“我也不知道,我先去换衣服,下山再说!”
她有种直觉,谢澜之可能出事了。
“好,我陪你!”秦海睿步步紧跟。
秦姝在下山的路上,一直在拨打谢澜之的电话,信号时有时无,电话一直无法被接通。
下山后,秦姝第一时间找到几个孩子。
她眉眼神色冷峻,沉声质问:“你们爸爸真的回京市了吗?”
谢东阳几人的表情,顿时就变了。
秦姝从他们的脸上窥见心虚,紧张不安,哪还能不明白孩子们说谎了。
她气得咬牙切齿:“你们几个好样的!等我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秦姝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拿起车钥匙走出来。
秦海睿心下一惊:“阿姝,你要去哪?”
“去找谢澜之!”秦姝头也不回道。
谢澜之的电话打不通,孩子们还说谎,灵溪隐晦的提醒,都让秦姝一颗心跌入谷底。
秦海睿冲上去拦人:“不行!你现在不能离开,去京市这一来一回耽误的时间太久了,爷爷说五天后会来找你,你这时候首先要保证自己能活下去,等事情都解决完,再去找谢澜之也是一样的!”
秦姝这时候离开,无疑是放弃自己的生命,秦海睿怎么可能放任她冲动离开。
秦姝的双眼发红,低吼道:“谢澜之可能出事了!”
先不说秦海睿的心虚,谢宸南听后,脸色变得煞白,颤声问:“爸爸出了什么事?”
谢东阳几人的脸色,也纷纷变得惨白。
秦姝盯着几人,冷笑道:“原来你们还关心爸爸,是不是等他死了,你们才告诉我,他究竟在做什么?”
“妈妈!”谢东阳听不得这样的话,走到秦姝面前:“我知道爸爸在做什么!”
秦姝仰头望着比她高的大儿子,一言不发,等待对方的坦诚。
谢东阳喉咙发紧,颤声说:“灵溪大师告诉爸爸,如果想要让您醒过来,就要让爸爸以命格作为交换,这段时间爸爸飞往全国各地的寺庙道观求神拜佛……爸爸做了这么多,就是希望您能醒来。”
秦姝眼底瞳孔一震,不敢置信地问:“你的意思是,这两个月来,你们爸爸为了我,每天都一步一叩首,祈求漫天神佛?”
“嗯,我们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谢东阳艰难地点头,摸着自己脸上的伤:“所以我才找灵溪打了一架。”
谢宸南在一旁补充道:“其实这事,也怪不得灵溪大师,当初曾外公也是这么告诉爸爸的,只是爸爸不懂曾外公的意思,所以才会去请教灵溪大师。”
“谢澜之,你这个傻子!”秦姝又气又恼,语带哭腔地怒骂。
谢澜之看似温和亲善,实则骨子里桀骜不驯不信命,更不信鬼神之说。
那样一个骄傲到骨子里的男人,竟然为了她,卑躬屈膝跪拜满天神佛!
秦姝的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紧紧攥着,疼得不行,疼到窒息,疼到呼吸都在痛!
华夏之大,遍地寺庙道观,谢澜之这两个月时间,得跪多少台阶!
秦姝狠狠擦了擦眼中的泪意,扭头去看拦路的秦海睿,声音发颤:“大哥,谢澜之如果出了什么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更别说是活下去。”
秦海睿脸色发青:“你当真要去找他?”
秦姝下颌微扬,满脸决然:“是!”
秦海睿深呼一口气,又问:“爷爷跟你约定五天后见面,你也放弃了?”
秦姝没有丝毫犹豫地说:“只要谢澜之没事,我一定会去赴约。”
秦海睿见她去意已决,咬牙道:“我送你!”
既然无法阻止,那就选择加入!
秦海睿认为有自己看着,五天后能让秦姝及时赶回来。
“我们也去!”谢东阳五兄妹跟着出声。
秦姝头也不回道:“都上车!”
然而,在霸气的越野车刚开出玉山村,秦姝的手机铃声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秦姝扬高声喊道:“停车!”
她按下接通键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
“喂?”
手机里传来熟悉的男人声音。
一如既往的温柔悦耳嗓音,沁染着让人心动的低磁感性。
秦姝听到谢澜之的声音,差点哭出声来。
她强忍心中的酸涩,语声尽量平静地问:“谢澜之,你现在在哪?”
谢澜之轻笑一声:“阿姝,你终于醒了。我最近会一直在京市,内阁有点忙,接下来不能陪你了。”
秦姝想也不想道:“那我去找你!”
手机里传来男人愉悦的笑声,戏谑地问:“阿姝这么想我?”
秦姝一改往日的拉扯,坦诚地点了点头。
她刚点了头,意识到谢澜之看不见,于是开口说:“澜哥,我想你,很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