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席小姐来电。”
傅自妍抬眸看正给她做发型的造型师,无需出声,造型师已经理解意思,开口解释:“大小姐再稍等片刻,只差一小部分,马上就好。”
“好,”傅自妍平静瞥向阿虹,“让清清稍等片刻,我回拨给她。”
“是。”
没多久造型师打理完头发,傅自妍就往书房走去,如她所料,席倾清没什么大事,只是电话和她分享自己的紧张。
再过不到两小时,就要召开董事会了。
这是她宣战继承人位置的关键日子,哪怕已经将方案尽可能做到完美,席倾清还是会担心,她辛辛苦苦半个月做的方案,会被董事们否决;害怕爹地接受方案的同时,却不给她向继承人位置伸出触角的机会。
人在重要场合开始前,无可避免地会生出紧张不安情绪,席倾清也是如此。但作为向着继承人进军的席家千金,她不能向下属展露丝毫,害怕妈咪暴露也不能向妈咪诉说,只能向好姐妹倾诉。
听出嫡长闺的紧张,傅自妍安抚她:“放轻松点清清,我会陪着你的。”
席倾清早从妍妍口中知道,她也会跟着傅董出席董事会。如今再听一次,或许是紧张时情绪更容易生成波动,席倾清饶是紧张,唇角也不由弯了弯:“谢谢你妍妍。”
幸好那年她听从爹地的安排去傅家接近妍妍,幸好哪怕是出于爹地安排的任务,她也付出真心与之交往,幸好......与妍妍成为朋友,一定是她年少时做过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这就开始谢我啦?”傅自妍轻笑出声,“为了给你助阵,我可是陪爸爸晨练了三天才换来的机会,怎么也该在庆功宴的感谢名单上成为一号人物吧?苏图南作为书画界的新星,为女朋友的成功,亲手绘一幅庆功宴的书画大作送我,也很合理吧~”
“我想想啊,如今的书画界新星,未来的书画双绝大师,专门绘制的作品,过个几十年价值不可估量,至少也得是拍卖会上的百万拍品吧。这么想想,我出席这场董事会的出场费够高的呀!”
席倾清的紧张被傅自妍的插科打诨打散,心绪稍平。
她也玩笑道:“不愧是小傅总,不仅给员工属下画饼,给我画起饼来也很熟练顺手嘛~”
“画饼是每一个领导者的基本技能,清清要是不熟练,得空可以找我进修一下,免费教你。”
“隔三岔五和小傅总出门玩,耳濡目染的,哪用特意找你进修,我已经被你教会了。”
“噢?”
席倾清弯唇,清了清嗓:“我是不是可以期待一下,以后不管到哪里出差,都能入住元熙酒店?”
“那肯定可以期待!”深海军蓝的羊毛混纺面料在晨光中泛着哑光质感,蓬松的大波浪卷轻盈的垂挂在肩背,随傅自妍轻笑声在肩颈颤动。
“扣扣——”听筒那边传来敲门声,知道席倾清那边有事,傅自妍出声结束通话:“好啦,你忙吧,一会儿会议室见。”
“一会儿见。”
*
前后两辆黑车护拥着中间那辆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出行,车队停在中环德辅道一栋现代主义风格的玻璃幕墙大厦楼前。
临近十点,向来白领精英密集的中环,此时员工大多在各栋大厦内工作,但路上也有不少来经纪行、股票交易所的市民。香江虽不大,但这样的阵仗在普通市民眼中也不算很常见,不时有人探头好奇张望。
“哇,是劳斯莱斯欸,停在海川大厦楼前,难道是席生来上班?”
这人身边的同行者纠正:“应该不是。我有个亲戚在席氏上班,听说席氏航运最近要开董事会,算算日子,好像就是今天,应该是席氏航运的股东吧。”
“席氏航运的股东?难道是汇丰大班?”
有过路人压低声音:“看车牌,这是傅生的车牌!”
这人话音刚落,保镖开门后,傅启沅与傅自妍几乎同时从左右两扇车门,跨步下车。
“这是傅生和...是傅小姐吗?”
“应该是,我之前有在报纸上看过报道,说傅小姐已经毕业回香江了。”
“席氏航运股权发生变动了么?没听说傅小姐持股啊。”
“变了,昨天刚公示的,傅生送了5%的席氏航运股份给傅小姐,今天财经报纸上有写,说是作为毕业礼物,你没看到吗?”这人一边说着,一边翻出手上的报纸,递给身边八卦的路人。
有人大胆猜测:“昨天公示?嘶,不会是为了让女儿参加这场董事会特意转的股份吧?”
“只是碰巧吧,股份转让整个流程走完,最快也要四五天啊。”
路人探头看热闹、停步聊八卦翻阅报纸时,傅启沅父女已经被席森的秘书迎进海川大厦。
大会议室里已经坐着四位股东,除了汇丰大班和席森还没到,其他人都已经入座,一见傅启沅就开口奉承。
“许久不见傅生了,傅生好疼孩子,傅小姐刚毕业就送这么一笔股份做礼物。”
“傅小姐如今是我们董事会年纪最小的股东了。”
“傅小姐年少有为,听说是优秀毕业生呢,和这么多英人比也不差分毫,了不起啊!”
“还是傅生会养孩子,我家的孩子真让人发愁。”
“......”
傅自妍站在爸爸身侧,含笑与几位董事客套。
这些人的股份占额不高,有的是经营造船厂,有的是仓储公司等航运业的上下游,主要与席氏交叉持股。傅启沅父女财力雄厚,他们见到傅启沅、傅自妍自然是以奉承客套为主,说不准哪天就需要这对父女的投资或是合作。
同样的道理,他们见到汇丰大班沈弼时,也是同样的奉承客套。毕竟是银行,做生意的总有周转不开,要和银行打交道的时候,更别提汇丰是此时香江最大的银行,汇丰大班的地位可见一斑。
沈弼与之一一打过招呼后,就看向傅启沅,态度与其他股东相比热情不少。
其一是傅氏与汇丰之间有不少业务往来,算得上汇丰的大客户之一,这里的汇丰不只是香江,还包括英国本土;其二同样也出于上一个原因,傅启沅与英国总行的董事们相熟,是有能力通过一些关系换掉他这个香江分行大班的。
“傅生,上午好。傅氏近期若是需要贷款,汇丰很愿意相助一二。”沈弼笑着寒暄后,又看向傅启沅身边的傅自妍。
“早就知道傅小姐毕业,没想到今日才见上,恭喜毕业。”沈弼微笑着,举止绅士优雅,黑框眼镜后向来锐利的眼神难得透着和善,“傅小姐接班元熙酒店后,若是需要办理贷款业务,也可以来找汇丰,汇丰和你们傅家已经合作多年了。”
商务上的客套,傅自妍好几年前就不需要爸爸辅助托底,自己张口就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多谢大班好意,若需要贷款扩张,定然求助汇丰,如您所言,我们多年合作情谊深厚。”傅自妍笑意盈盈道谢后,似是随口提了一句,“毕业后和菲丽希缇他们去非洲玩了一个多月,故而回来得晚些。”
多年合作是真的,但情谊深厚可就不见得的。与汇丰银行这种资本合作,花团锦簇时自然锦上添花,但一旦跌到崖底,他们会如鬣鼠般迅速赶来扑食。
沈弼闻言就惊奇道:“傅小姐说的菲丽希缇是普瑞驰资本这一代的继承人吗?”
普瑞驰资本,诞生于一战后的英国本土资本集团,最重要的是,这家资本是汇丰银行的众多股东之一。
七十年代后的汇丰股权高度分散,股东为英国本土资本集团及国际金融机构,普瑞驰资本正是其一,并且在银行内部稍稍有些话语权。
傅自妍微笑:“是的。”
沈弼看向傅自妍的目光更郑重了两分。
普瑞驰资本的老板这一代只有两个孩子,长子早年出车祸,身体不佳,唯一能继承集团的就是菲丽希缇了,更重要的是,支持他上位大班的股东之一就有普瑞驰资本。
几位股东入座聊了没多久,席森带着秘书,身后跟着四子一女,进入会议室。傅自妍看向席倾清,她唇角挂着礼貌的微笑,与傅自妍对视时,右眼俏皮地眨了眨。
席森入座主位,开口:“诸位列席董事,大家好。欢迎出席席氏航运1978年度第一次董事局会议...”
董事局会议,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