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分，空气中还有点春寒料峭的味道。
许一凡穿了一件灰色大衣，矜贵中又带了一点压迫。他下了车，径直朝餐厅走去，步伐稳健。
一路上还在思索来人是敌是友，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挑衅他。
他一定要这个人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
而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一切都变了。
他敏锐得察觉到有一道滚烫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迎着那道视线，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今天的阳光并不刺眼，懒懒得照在那个人影身上，给她披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他全身上下都僵硬了，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女人，觉得这一切都极为不真实。
已经三年未见了。
但是只一眼，他就能在人群中找到她。
许一凡这几年纵横商场，和牛鬼蛇神打交道，早已经习惯了各种场面，心态日渐成熟。一开始的年少轻狂渐渐褪去，现在已经是不怒自威，处变不惊的大佬作风。
很少有什么事能让他失态了。
但是今天，有人一来就给他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各种意上，他都感到震惊。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周言边上的，每走一步，心里都多了一层情绪，面子上却看不出来。
他脑子飞快转着，在想该用什么样的姿态面对她。
冷漠而体面，还是嘲讽？或者是千帆过尽，云淡风轻。
他这样想着，手心已经微微有点湿意。
而周言一直端坐不动，欣赏着许一凡的表现。
她第一次体会到了捕猎的快感。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一定炸开了花。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爽。
她后悔了，应该早点当渣女的，调戏男人确实好玩，现在在她眼里，许一凡就像是一只快要炸毛的大型犬类动物，或是狮子。
她都有点忍不住想上去给他顺顺毛了。
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一脸明媚的笑意，丝毫不掩饰她心里的爱意，直到许一凡到了她身边坐下，才开口道：“好久不见。这份见面礼许总喜欢吗？”
她托着下巴，眼睛直勾勾盯着许一凡。
许一凡当然听得明白，这份见面礼不光是湖畔别墅，还有她一番接近自己的“苦心”。
只是他现在已经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了，眼里没有一丝波动：“我明天就会让李秘书滚蛋。”
他智商重新占领高地后的第一秒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李秘书说了那么多，吞吞吐吐的，最关键的信息却没有说出来。
要是这个买家是个女人，他今天一定不会来！
周言知道他什么意思，一点也不恼：“是我和他说不能透露买家信息的，他这点诚信还是有的。”
而且，李秘书那么聪明，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许一凡不想和她多说废话，这个女人已经在他生命中消失过两次了，他有他的骄傲，不会和她再有纠缠。
就算是找情人，也不会再找她。
只是餐厅有好多若有若无的目光瞥过来，都在打量这个女人。
他也抬起头，不受控制得，认真看向周言。目光扫过她的微卷的头发，闪耀的耳钉，鲜艳的唇色，最后定格在她明亮的眼睛。
一闪一闪的，更加勾人了。
真是该死！
三年不见，他都不知道她现在变化这么大，估计在美国没少谈恋爱。
他心里冷笑一声，开口仍有风度：“怎么舍得从美利坚回来了？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坚守你的梦想。”
周言还是定定得凝视着他。
这么久没见了，她还是喜欢这张棱角分明的脸。只是现在这张渣男脸偏要装得正经，装得威严。
装得不认识她一样。
看她不撕了他拙劣的伪装：“我随口说的话，许总记到现在啊？看来我在你心里还是挺重要的？”
她本来还没那么有信心，现在有了。
许一凡的脸瞬间就拉下来了。这话说的引人遐想，又不露骨。
看来有些人是抽风了。
在美国dating多了，现在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脸不红心不跳的。
他不想再和她继续这个话题：“你想多了，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你这次回国不容易，有什么打算？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随时开口。”
他把话题往正常了带，故意拉远距离。
周言也不瞒着他：“我辞职了，暂时还不能工作。”
“不过，确实有点事需要你的帮忙。”
“私事儿。”
许一凡看她笑得不怀好意，制止了她：“私事我恐怕无能为力。你应该听说了，我快要订婚了，我不想让我未来的太太误会。”
他向后躺了躺，目光不经意得落在她脸上，似乎是想观察她的反应。
周言张口就来：“你想哪儿去了？我知道呀。我找你来只是要谈湖畔别墅的事。”
这确实是私事。
许一凡眼前一黑。
被摆了一道。
周言继续输出：“不过我听说，你的未婚妻好像并不喜欢你，只是为了和许家深度绑定。”
“既然如此，你当时为什么不选择钟小姐，她还是真心爱慕你的。”
许一凡听得够够的了，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干嘛。这几年她的本事全长这上面了是不是。
没长脑子，就长嘴了。
他黑着脸：“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
周言见好就收，赶紧住嘴。
很快，两个人点的餐来了。
周言吃得很开心，没再故意找茬。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着，终于聊了各自对近况。
许一凡很惊讶，自己离开后，某人竟然真的像坐火箭一样，到了今天的位置。看来他当年还耽误她的事业了。
周言倒是对许一凡的世界不惊讶。
后来她多多少少知道了一点许家的纠葛。一场平平无奇的豪门恩怨。男人借女人的势发达了之后，又想找回自己的面子和真爱。
多朴素的想法。
只是许老爹没想到自己的亲儿子能狠心到这个份上。
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他输给许一凡，也心服口服。
结束的时候，周言如约买单。
许一凡一动不动，由她出钱。省得让她以为自己还对她有什么想法。
出了餐厅，两个人并肩行走。
快要分别的时候，许一凡终于问了一个有意义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投资那套别墅？还要花大力气重新装修？这并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他问得正正经经，丝毫没有逼她承认一切都是为了接近自己的目的。
现在还是正午，外面阳光正好，旁边的花丛中迎春花开得正好，和女人的衣服一样的明媚。
周言听到他的话，停了下来。
沉默片刻，她转身对着他，眼里没了玩笑，只剩下真诚：“能让我再见到你，我觉得很划算。”
话音落地，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好，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许一凡感觉周身发热，心跳已经砰砰砰的起来了。
一下又一下，坚强而有力得撞击着他的胸膛，好像要把他融化了。
他心里还有怨恨。
他也是个人，不会三番五次爱上一个缩头乌龟，这不值得。
他悄然握紧了右手，保持理智：“不要再说这些引人误会的话。”
两个人隔得已经有点近了，许一凡能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水味，钻入了他的呼吸，又进了五脏六腑。
人类对于气味的记忆是最深刻的，不需要经过加工，可以直冲大脑皮层。
算了，还是不要理智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过无数次，我们不合适。我现在也可以告诉你，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
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
他觉得自己没说错。
周言还是微微笑着，又走近了一步，快要贴到了他身上。她又抬起头，对上某人锋利的眉眼：“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周言看到了跳动的火苗。
说完，她在许一凡慌张的目光中，向后退了一步。
“你不是还没结婚吗？我觉得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