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
神情呆滞，唐释不知该如何应对，思量许久后才轻轻地问：“会这么说？”
见他如此茫然，不知所云，夏伊楠沉头呼出一口气，向旁边走去。
“其实，我师尊和大师兄因为魔道进攻，去世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仰头朝夜空看了许久，任由夜风轻轻在后脑勺吹拂，将其长发摇曳。
那般轻轻淡淡的话语，不知掩藏了多少悲伤。
望着她的背影，又转头瞥向正在闭目调息的张凌凌，唐释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与痛楚，就像是埋藏了许久许久的旧故事，突然被掀开，那尘封的伤痛又蔓延至脑海。
来回盯着他们二人看了很久，轻轻咽了一下口水，心跳震跃得着实厉害，目光里满是晶莹。
也难怪她会那么恨那些魔物了，原来是因为自己的至亲被伤害……
想着又回头看了看与自己爸妈紧紧相拥的杨伶雪，唐释的内心尤为复杂。
心底的那个猜测得到了验证，他怎么都接受不了，那个不久前才见过面的调皮老人和英俊的大哥就这样消失了。
感觉心里一下子空了好多，像是外面的凉风都能吹进胸膛一般，让得自己的心隐隐刺痛。
想到那个秦邦不久前才帮过杨伶雪，要不是他，估计唐释二人早就死翘翘了。
那眼泪便是不受控地滚动在眼眶当中，在淡淡的月光下，唐释的双目微微泛红。
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渐放缓，变得呆滞了起来……
忽然，夏伊楠深呼吸了一下，随后闭上双目，又很轻易地将之松了出去，感觉像是放下了心底的一大块巨石。
“不管怎么样，事情都过去了，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是我把那些邪祟的罪过强加给你，所以，唐释……你可以原谅我吗？”
转身缓缓逼近唐释，眼里满是泪光，夏伊楠一直在强压着自己的伤绪，那般模样看着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与之对视，唐释没有正面回应她，而是怯怯弱弱地问出了一句：“秦邦是不是因为帮杨伶雪疗完伤，赶回去就与那些魔物对上？”
“你不要想那么多，这件事情跟你们无关，他是帮师尊挡下祸匕那魔头的攻击，才……才会去世的。”
眼眸里的晶莹越发抖动，夏伊楠咬着嘴唇说出了这些安慰。
“果然，哈哈……果然和我们有关，哈哈……”一脸的不可置信，唐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面容极为扭曲。
“我说呢，你怎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我们发火，原来是我们害死了你们的大师兄。你知道吗，他……那天……那天还将一半的灵力给了我们，是我们……原来是这个原因。”
眼眶泛红，举着手指在眼前发抖，唐释说话都变得不利索。
泪珠就此从眼眶中滴落，每一颗都是如此晶莹剔透，月光甚至可以将之穿透，映射出极为柔美的悠悠光丝。
“是我，是我，是我……”
满脸慌张，唐释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我责备当中。
“唐释，你冷静一点，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天道无情，让大师兄这么好的人早早离开人世。”抓着他的臂膀，夏伊楠试图阻断其思路，不让他再继续乱想。
若是再继续下去，估计他要崩溃。
“就是我！如果没有我的话，估计……估计他就不会死了！”一声呐喊，让得在场的人纷纷将视线投了过来，连刚刚因为团聚而兴奋的杨伶雪一家，也顿时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转过身来的杨伶雪妈妈想要上前询问，却被杨伶雪爸爸一把拽住，并对其摇了摇头。
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在弄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贸然上前，无疑是将对方的伤口再次揭开罢了。
杨伶雪爸爸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发生争执的双方来一次碰撞，将心底的情绪发泄出去，之后再想办法弥补。
正在他将所有人都喊得安静时，一道金光汇聚成的空心手印径直飞来，狠狠在其脸上扇了一巴掌，将之扇了一个侧翻，摔在草坪上。
“别自以为是了，我们门内之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担责，少把自己当成救世主。”
“我大师兄救你，那是出于善心，出于人道主义，秉承着我道门的宗旨。身为大师兄的他自然知道救了你们，回去会面对怎样的后果。”
“他既然这么做了，那你便好好承受这份善果，而不是白白浪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
缓缓将冒着丝丝金光的手放下，张凌凌慢慢走近唐释的身旁，一脸冰凝之色，那涌动的威压全然不像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气场。
口中所念皆头头是道，每一个都让唐释无言以对，只得埋头静默，好似一个正在听训的孩童。
“小凌凌……”不自觉地在嘴边轻声念叨，夏伊楠心中明白，他说这些话是在安慰唐释，更清楚说这些话时，其内心所要承受的痛楚。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个小师弟，突然一下子长大了，竟然变得如此成熟，好似一个能够撑得起一片天地的男人了。
不过想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师父和大师兄双双毙命，二师兄又正在闭关，眼下只有继承了天灵符的他可以独挡一面。
看着他那副模样，夏伊楠更是心疼。
若是自己能够继承天灵符，也不至于让最疼爱的小师弟承担这一切。
可师尊临死借助天灵符传下来的灵力，自己就只接收了一小半，其他的均被二师兄和小师弟继承了。
从爸爸妈妈的中间跑出，杨伶雪甩开了妈妈拥着自己的手，来到唐释的跟前，“唐释叔叔，你没事吧！”
那嫩嫩的话语听得让人满满的欣慰。
回眸静静地看着她，唐释双眼中的泪花闪闪烁烁，确定了是真正的杨伶雪后，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宽慰。
“你……真的是伶雪？”用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杨伶雪并没有任何抗拒，唐释的眼泪更加不受控制。
“嗯嗯。”点点头，杨伶雪抿嘴一笑，很肯定地告诉他。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太好了……”嘴角似笑非笑，眼神中的情感尤为复杂。
既有杨伶雪苏醒的欢喜，又有对夏伊楠他们的亏欠，刚才听了张凌凌的振振有词，心中更加不知该如何自处。
在询问完唐释的情况后，杨伶雪一个转身，便对着张凌凌和夏伊楠，认真地说：
“我虽不是很清楚个中缘由，但你们的大师兄也总归是为了救我，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应该跟你们说声谢谢！”
“另外，对不起！唐释叔叔只是不想每个人都受伤，他人很好的，你们不要吵了！”
说这话时，杨伶雪回眸望了一眼唐释，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的疼惜之意。
听得这话，杨伶雪爸妈相互对视一眼，点点头，微微一笑。
那般神情像是在说：我们的女儿长大了！
说完不等夏伊楠他们有所回应，便又转身想要将唐释拉起来。
望着杨伶雪递过来的小手，唐释心中感慨万分。
没想到一个小女孩都比自己懂事得多，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纠结也毫无意义。
张凌凌说得对，我不能让秦邦的那份心意白白浪费了。
想着便搭上杨伶雪的手，撑着地面起身。
随之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夏伊楠他们走来，近身时微微拱起手，“承蒙令兄关照，他日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还请不要嫌弃。”
眼眸中的泪花映衬着白色月华的微光，夏伊楠满脸怜惜，久久未能说出一句话。
她怕一旦张口，便会悲泣不止。
“其实，你们的恩情早就报答了……”随手一挥衣袖，张凌凌淡淡一说。
这话一出，犹如晴天霹雳，在场的人纷纷转头，对着她一望，脸上浮现的尽是困惑。
这当然也包括他的师姐夏伊楠在内。
“这话从何说起？”双眸一怔，夏伊楠最先问出了这个问题。
“还记得我一直佩戴的三角红符吗？之前我们都不知道这是道祖留下来的天灵符，里面封印着他的神魂之力，师尊一直对我们闭口不谈。”
“其实他是在等待一个时机，一个开启天灵符的方法。而大师兄救了伶雪和唐释后，便将这个方法带回。”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们五灵山才不至于被第四魔帅祸匕所灭。”
“什么，开启天灵符的方法是大师兄带回去的？”双眸里满是不可思议，夏伊楠嘴唇轻动。
此时脑海中掀起了万丈波涛，思绪不停翻涌。
眼眶中的泪光闪了又闪，在看向唐释之时，不由得冒出了一丝庆幸，还好自己并没有因愤怒冲昏头脑，酿成大祸。
“你是说，那个破解天灵符的方法，是伶雪……哦不，是白天使告诉他的？”摇摇头，唐释内心一震，也受了不小的刺激。
“不错，原本按照天道法则的运行，天灵符是不该在这时被开启的，只不过白天使不忍看见我们五灵山被灭，这才提前泄露天机。”将手放于身后，张凌凌面容极为镇定。
“难道……嬴月的死劫也与这个有关吗？”低头沉思，唐释轻轻一念。
“唐释，我真的错怪你们了，对不起！”哭得像个孩子，夏伊楠直愣愣地看着他的双眸。
“没事，伊楠，只要你们没事就好！”扬起淡淡的笑意，唐释安慰她说。
想要伸手将她眼眶上的眼泪拭去，可转头看了看四周的人都在埋头，不自然地转动视线，便尴尬一笑，拍了拍夏伊楠的肩头。
没想到她直接扑进了唐释的怀抱之中，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一边紧拥，一边蔫声细语地说，全然不像之前的她。
令得在场之人全然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