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一旦有了方向，时间就不难熬了。
芸香跑回城里，这次的目标不再是体型尚可的人们，而是有新生儿的家庭。
从进城就开始贴着居民楼走，打算但凡听到有婴儿的哭声和奶香味就停下脚步，等那家人出来就换粗粮，到时候三斤粗粮换一斤细粮不是梦。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事实是芸香走了全县城的三分之一，都还没找到一户有婴儿的。
看来在这个自己都吃不饱的年代，大家还是相当克制的。
芸香又走了好几条巷子。
现在无比想念在供销社碰到的那个大婶，大婶，你究竟住哪儿啊。
先平复一下心情。
有点平复不了。
强制自己平复一下
目标扩大到3岁以下的孩子。
“大哥，粗粮换细粮，换不换？”
“不换。”
分析一下原因，应该是自己说的没有吸引力，下次一定能成。
“大姐，要不要粗粮换细粮？给孙子吃顿好的，我还能换麦乳精票、红糖票、鸡蛋票、肉票。”
“粗粮换细粮咋换的？”
“三斤粗粮换一斤细粮。”
大婶转身就走了，背影决绝，喊都喊不回来。
难道自己没有抓住大婶的心？
“大姐，要不要粗粮换细粮？给孙子吃顿好的，我还能换各种票，走亲访友必备。”
“咋换的？”
“大姐你想怎么换。”芸香觉得还是得探探对面的底，免得把别人吓跑了。
“一斤三两粗粮换一斤细粮。”
芸香……，还不如自己吃。
算了生意还是要开张的，“最低两斤粗粮换一斤细粮。”
“要换就换，不换算了”与大婶狠话相对应的，是她果断走了几步后一步三回头的步伐。
芸香看出了她的心动，可是一斤三两，自己真的是心动不了一点。
又想起了刚偷的一百多斤粮食。
果然，非法所得就是比正经做生意暴利多了。
其实收获也够了，人要知足，细粮就不卖了，自己吃个开心。
“小伙子，你这儿还能换细粮不？”
“换”芸香转身的时候没有带一丝犹豫，看见是之前在供销社遇到的大婶，有种看见菩萨的感觉。
“三斤粗粮一斤细粮”说完芸香就意识到，人果然还是追求高利润的生物啊，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两斤粗粮换一斤细粮的自己了。
“我先看看成色怎么样，再决定。”
芸香从怀里掏出一把米。
大婶上手摸了摸，激动地拍大腿，“你有多少。”
“很多。”
“那小伙子，你能长期供货不，我应该一直都要。”
“能够供货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也说不好。”
“成，小伙子，我这次先要三斤，你在这儿等我啊，我回去取。”
“大姐，你还要麦乳精票、鸡蛋票、红糖票，肉票不？”
大婶前脚一顿，后脚差点给自己绊一下，“要，要，怎么换。”
“拿粮食换。”
“家里没那么多粮食，用其他的换成不？钱，或者其他的。”
芸香想了下，自己还有其他的票，去供销社买东西需要用钱，“可以，用钱，布，被子换都成。”
大婶想到了儿子写信回来说，上个月在运输部，单位发了床被子，
“你这些所有的，我给你一床被子成不。”
芸香其实挺满意的，可谈判不能表现得太过满意，“就一床被子啊。”
大婶想到了家里饿得嗷嗷哭的孙子，咬咬牙，“一床四斤的被子，再加两块钱，不能再多了。”
“那好吧。”
芸香看着大婶走得飞快，生怕自己跑了，看来还是得找对人，找对人了这过程就足够丝滑。
大婶很快回来了，银货两讫后，看着芸香剩下的两斤大米也眼馋，“你剩下的两斤大米要卖不？”
“卖，大姐你要买？”
“是我邻居，他们家估计要的起，你要不在这儿等等，我去问问”自己也好还她们家一个人情。
“那我在这儿再等会儿。”
芸香等着等着就看见大婶带着杨华来了，那可是跟自己说过话的副书记啊。
跑还是不跑？
跑……，万一露馅了就糟了。
芸香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起身若无其事地快速往一条巷子里走。
还差一步就到巷子里了。
身后响起大婶的声音，“小兄弟，小兄弟，你等等，等等。”
身后两人快速跑了过来，装聋肯定不行，这个时候跑破绽更多，怎么办，怎么办。
思考之际人就到眼前了。
芸香用帽子遮住大半张脸，露出涂黑的下巴。
杨华看着这个能买粮的小兄弟，感觉很小的样子，“小兄弟，你这粮怎么卖啊，是直接能用钱买是吗？”
芸香压低声音，尽可能让声音粗点，“可以，不过要快点，我急着走，你看着给就行。”
“小兄弟，你这声音……”
芸香心里一跳，“买不买，不买我走了。”
“买，买，供销社的大米要了票之后，一毛四，你这不要票的，我给你三毛怎么样。”
“成”芸香直接把米递出去，杨华赶紧把六毛钱递过来，用口袋把米装好。
杨华掂量了一下，应该是够称的。
芸香转身就钻进了巷子里，“我还有事，先走了。”
芸香绕了两个巷子，有些不放心，杨华刚刚那句话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再次绕回去，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俩后面。
“你跟冯姨我客气什么啊，大家都这么多年邻居了。”
“这还是要谢的，我那每月19斤的粮，在家里还真打不浑水。”
“你们又降了？今年不是已经降过两次了？现在这么低。”
“没办法，老百姓也苦啊，大家日子不好过，现在省里很多地方还遭受了螟虫灾害，粮食减产，不过今天终于看到有人卖粮，算是个好消息了。”
“造孽哦。”
没有听到有用信息的芸香：算了，破罐子破摔吧，得赶紧回去了。
芸香藏好东西，准备去供销社后面的树上拿粮食。
刚到供销社门口，就碰上了他们下班
看到了表情不太好的售货员和王哥，还看到了下午在后院偷粮食的另外两个人。
两人非常一致地从供销社买了些东西掩人耳目。
这不撞上了吗，送上门的粮食，不拿白不拿。
芸香跟上一个包更鼓一点的，跟到人少的地方，也没什么多余的操作，直接打晕。
翻了翻他的包，里面是三斤粮食，一包盐，一包针线和一个搪瓷缸。
除了粮食外的其他东西也有点想要，之前景安还在愁衣服破了个洞来着。
只拿粮食还是全部拿？
全部拿他会不会报警？这些供销社买的东西就是证据。
这个时代的警察抓得到吗？这是稍微有点什么就会被放大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