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心悠悠转醒，朦胧的视线里，顾南海安静地坐在床边的竹椅上，那目光温柔得仿佛能将她融化。
察觉到她醒来，顾南海微微向前倾身，眼中满是关切，“要喝水吗？”
林言心摇摇头，下意识地往床里挪了挪，拍了拍身旁空着的位置，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与慵懒：“海子哥，你躺上来吧，也休息会儿。”
尾音轻轻上扬，像春天里摇曳的柳条，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撒娇意味。
顾南海闻言，整个人瞬间僵住，心跳如擂鼓。
林言心小时候确实爱黏着他，可随着年龄增长，村里那些小孩子爱拿童养媳笑话她，硬生生拉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这还是多年来，林言心第一次这般依赖他。
他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不累，你要是还想睡就再睡会。
液体已经输完，烧也退了。
饿不饿？要是饿，我叫你二姐来喂你吃饭。”
林言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又合上了眼睛。
她实在困得厉害，见顾南海坚持不躺上来，便伸手一把将他的手臂拽进怀里，脑袋蹭了蹭，很快又陷入沉沉的梦乡。
顾南海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手足无措，手上传来的温暖与柔软，让他慌得想抽回手。
可林言心抓得牢牢的，他刚一动，她便下意识地将他的手搂得更紧，还往怀里带了带。
此时的林言心侧身躺着，手臂上的红肿，在素色的被单映衬下格外显眼。
顾南海生怕自己挣扎的动作太大，碰到她的伤口，只能僵着身子，一动不动。
房间里静谧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若是此时有旁人在，定会看到顾南海的脸涨得通红。
从脸颊蔓延到脖子，连耳尖都泛着可疑的红晕。
刚才林言心睡着时，他还敢大胆地盯着她看，可现在，那温软的触感从手背传来，他反倒不敢直视她了，只能眼神慌乱地瞥向别处。
不知过了多久，顾顺心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她一眼就看到顾南海坐得笔直，眼睛盯着窗外，神情有些不自然。
顾顺心探头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林言心，又看了看僵硬的顾南海，心下了然，不禁莞尔。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拍了拍顾南海的肩膀，压低声音说：“小哥，我们都休息过，也吃完中午饭了，你去吃饭吧！”
顾南海有些犹豫，眼神下意识地看向熟睡的林言心。
顾顺心见状，连忙说道：“我守着言心。”
说着，她慢慢将手探进林言心的手心，小心翼翼地将顾南海的手替换了出来。
这一上午，顾南海保持着一个姿势，半拉身子早已麻木。
手臂虽然被抽了出来，但一时之间竟没有了知觉。
他活动了两下，从指尖到手臂根部，那股酸爽感让他眉头微微皱起。
顾顺心轻轻拍了拍顾南海的手臂，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吃饭。
顾南海这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腿脚，慢慢走了出去。
到了门口，顾南海忍不住回头朝里看了一眼，见林言心睡得安稳，这才放心地跟站在门边的顾南湖并肩离开。
顾南湖从兜里掏出烟卷，递给顾南海一根，问道：“饿不饿？”
顾南海没有接，只是甩着手臂活动着。
顾南湖自己点了一根，深吸一口后说：“先去吃饭吧，等吃完饭我和你商量个事。”
顾南海跟着顾南湖来到餐厅。
此时的餐厅里空无一人，饭菜整齐地摆在桌上，上面盖着竹篮，以防苍蝇落在上面。
顾南湖揭开竹篮，把饭菜朝顾南海的方向推了推，“大家都吃过饭了，就你和言心还没吃。
言心既然还睡着，你就先吃，等她醒了再吃。”
顾南海确实饿极了，平日里在部队养成的快速进食的习惯，此刻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三两下便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
哥俩动作麻利地收拾好桌子，又去厨房将碗筷洗净，这才走出餐厅，来到院子里。
顾南湖又掏出一根烟，点燃后深吸一口，“你也看到了，这才是言心真正的家。
你……还想娶她吗？”
顾南海闻言，低着头，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在部队的那天突然接到顾母的电话，说林言心已经被亲生父母接回去了。
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住，原本在他心中无比重要的工作，瞬间被林言心的离开取代。
他恨不得立马回家。
可营部正有重要任务，一时脱不开身。
为了能尽快回来，他连夜加班，拼尽全力完成任务。
拿到假条的那一刻，他一分钟也没耽搁，搭乘渡轮直奔岛城。
后来得知林言心被接回去后过得并不幸福，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把她接回家，牢牢地护在身边，再也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而现在，听顾南湖这么一问，他下意识地打量起四周。
这院子虽然不算崭新，但处处透着岁月沉淀的底蕴。
青砖灰瓦，雕花木窗，院中的老槐树郁郁葱葱，树下摆放着几张石桌石凳，角落的藤蔓沿着竹架攀爬，开着不知名的小花。
典雅而幽静。
他确实想将林言心留在身边，可前提是她在别处过得不好。
如今看到林言心即将生活的环境，远超顾家村，甚至比他所在的海岛大院还要好，他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个问题。
顾南湖看出了他的犹豫，将手里的烟头熄灭，把剩下的半根烟放回兜里。
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舍不得言心，才会急急忙忙请假回来。
你也看到了，言心他们家条件很不错。
说实在的，三哥打心底里支持你们两个在一起。
之前，一直是你单方面的喜欢，言心还小，根本没开窍。
我们都盼着她能快点长大，接受你的感情。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顾南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顾南海心里明白他的意思。
两人沉默着在院子里来回踱步，脚步轻缓，唯有老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过了许久，哥儿俩才回到林言心所在的房间。
推开门，只见林言心已经醒了，顾顺心正扶着她喝水。
林言心一看到顾南湖和顾南海走进来，原本还有些朦胧的眼神瞬间明亮起来。
视线直直地落在顾南海身上，嘴角扬起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那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甜得能滴出蜜来。
她轻声唤道：“海子哥。”
顾南湖见状，在一旁打趣道：“你这丫头，见到人也不先叫三哥，眼里就只有你海子哥，真偏心眼儿！”
林言心不以为然地笑着，眼神依旧黏在顾南海身上，娇嗔道：“那我就是想海子哥了嘛！”
那语气，那眼神，满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