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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碧云院里的人全都走完了之后,景珩舟的身体微微动了一下。

他现下也要离开了,因为他需要去山下看看自己的姑姑是否安稳到达了客栈。

几息之下,暗处的影子眨眼间消失不见。

“……”

止水院。

白朝回了院子,面无表情地进屋坐在椅上。

跟随进来的下人看到了白朝的脸:“少庄主,我这就拿药……”

“拿酒来。”

下人一愣:“可是少庄主您……”

“我说了,拿酒!”

“是……”

待酒坛拿来之后,白朝没让下人伺候,而是自己一杯一杯地喝着枯酒,一点没管脸上的伤。

下人轻轻关上了房门,微叹着摇了摇头。

少庄主脸上的伤怕是庄主所为吧……若不及时擦药,恐怕会浮肿的厉害……

但他也只是个下人,哪能轻易多嘴呢。

下人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垂首离开了。

“……”

夜深人静。

景珩舟如同以往那般跳上屋顶,掀开那块熟悉的瓦片。

待看到屋内景象时,景珩舟皱了皱眉。

夜深了,他还以为白朝已经睡下了,却没想到这人竟然趴在一堆酒坛中。

景珩舟跳下屋顶,从打开的窗口悄然跃进屋子,走到白朝的跟前。

怎么又喝了这么多……

他小心地将烂醉如泥的人扶起来,手跨过这人的膝弯,微一用力,就将白朝整个人抱了起来。

景珩舟抱着白朝,坐到这人常坐着的竹榻上,才低下头看他。

白朝正闭目靠在他的怀里,脑袋微微歪斜,露出一段苍白的脖颈。

“……”

景珩舟静静地看着他。

这人此刻睡着的模样乖巧极了,完全看不出来当时强迫人喝药时嚣张跋扈的模样。

他当时在梁上看的真切,白朝确实没有手软,确实差一点就将毒药倒下去了……

景珩舟抬起手,一股风就将大开的窗户关上了。

他下山时,姑姑和沐烟儿正好抵达客栈。

因为白朝对待沐烟儿的行为,让姑姑对白朝的印象很不好。

沐烟儿之前受到了惊吓,还躺在床上无法起身,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沐烟儿的失语症突然好了。

景珩舟便也检查了一下,才发现她不能说话不是因为毒,也不是因为失语症。

而是江义德用了特殊气劲封了她的哑穴。

当时沐烟儿被白朝掐时不知怎么意外冲破了哑穴,不过当时一片混乱,沐烟儿又因为受惊过度,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嗓子已经好了。

姑姑直叹因祸得福,又把江义德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遍。

“……”

景珩舟将从姑姑那儿讨来的芙蓉膏拿出来,取了一点,轻轻抹在白朝还红肿着的右脸上。

白朝无意识地哼了一声,景珩舟的手更轻了。

景珩舟将药擦好,手却没有离开白朝的脸颊。

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复杂。

他之所以会来惊鸿山庄,就是因为姑姑景寒月所托。

因为姑姑年幼时寄宿在沐春山庄,所以与沐烟儿从小就认识,关系亲近,宛如亲生姐妹。

但沐春山庄后来突然出事,姑姑当时还在百草谷闭关,听到消息时已经迟了,再赶过去还是慢了一步,彼时沐春山庄已经成了一片灰烬。

她原以为沐烟儿已经随着那场大火去了。

可是,姑姑近日在沐春山庄故地为沐家人修建祠堂时,忽然发现了一张未烧完全的纸片。

那是半张信。

姑姑从字迹分辨出定是沐烟儿所写,在仔细辨别上面写的是什么后,才得知是沐烟儿怀疑父母突然走火入魔有蹊跷,想请姑姑辨别一种药材,才写下了这封信,只是这封信还没有寄出去,沐春山庄就被烧毁了。

半张信里能得到的信息并不多,但姑姑还是起了疑心。

她在多番探寻之下,终于知道了在沐氏夫妇出事的前一晚,沐春山庄也办了一场宴会。

而在当时最后一个离开沐春山庄的,就是江义德。

姑姑越想越怀疑,于是便将这件事情拜托给了景珩舟,于是便引发了后续一系列的事情。

景珩舟轻轻抚摸着白朝的脸颊。

他本欲在惊鸿山庄查明真相后就此隐身离去,却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到一个人,一个……

让他心生不舍的人……

他清楚地知道这人性格狠辣,手段残忍,却没办法对这人升起一丝厌恶之情……

“琅羽……以后能不能别这样了?”

“唔……”

白朝似是有些醒了,半睁开眼睛,迷糊地蹭了蹭景珩舟的手。

“……”景珩舟摩挲着手里的软滑的皮肤,轻声道,“我带你去床上睡。”

“不……”

白朝的嘴里模糊不清:“不…要……要浴身……”

“浴身?”

景珩舟想起耳房的那方汤池。

“好,我带你去。”

景珩舟抱起人,向耳房走去。

二房里的汤池还热腾腾地冒着白雾。

原来下人早早将池中换了热水备着,只等着主子自己什么时候愿意过来浴身。

“……”

景珩舟将怀里的人放置在椅上,伸手为他解衣。

衣衫一件件落在了地上。

景珩舟的手最后停在了白朝的眼罩上。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将这人的眼罩摘下来。

景珩舟脱下外衫,重新抱起白朝,走进了汤池里。

热水漫过了裸露的脊背,又让怀里的人轻哼了一声。

景珩舟抱着人坐在池边,让白朝在自己怀里靠的更舒服些,然后拿起一旁的软巾,从这人的后颈缓缓向下擦拭。

白朝动了动,头歪了一点,滚烫的呼吸喷在了景珩舟的颈间。

景珩舟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

“琅羽……”

白朝的手软绵绵地推了一下他的胸膛:“热……”

“……”

景珩舟才发现自己身体的温度烫得惊人。

他一只手搂紧了怀里的腰肢,另一只手重新抚摸上这人的脸颊。

姑姑做的芙蓉膏药效很好,短短时间,这人脸上的浮肿就消下去了。

白朝闭着眼睛,微蹙着眉,嘴里还嘟囔着热,想要将他推开。

景珩舟忽然低头吻了上去。

“唔……”

白朝的喉间溢出含糊的呜咽声。

过了许久,景珩舟才放开这人的唇,一路向下吻去,从脖子吻到锁骨,才堪堪停下。

景珩舟的唇从白朝的锁骨上离开,极为克制地没有留下印记。

他直起身,搂紧了怀里一直向下瘫软的人。

“琅羽……”

白朝趴在景珩舟怀里,微微喘着息,迷茫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景珩舟心底一软,又吻了吻白朝,才继续拿起飘在水面上的软巾,为这人擦身。

待景珩舟将白朝从头到脚都打理的干干净净后,他亲了一下这人因为浸在水中微微泛红的肩头。

“我去将你的亵衣拿来。”

耳房里没看到这人的换洗衣物,应当在里屋的衣柜里。

景珩舟将人小心靠在池边,正准备起身离开汤池。

“啊!”

安静靠在池边的白朝忽然捂住自己的眼罩,神色痛苦。

“我的眼睛……”

景珩舟一愣,连忙上前捧住白朝的脸。

“琅羽,你眼睛怎么了?”

“痒……”

白朝脸上痛苦难耐,甚至忍不住抬手隔着眼罩抠挖眼珠。

“琅羽!”

景珩舟一把捉住白朝的手:“别动,我帮你看看。”

白朝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却一直不肯配合地别开头,不让他摘眼罩。

“不可以……”

“不可以看……”

景珩舟手上微微使力,扣住白朝的下巴:“琅羽,听话。”

“不要……”

但是喝醉的人哪能抵得过清醒的人。

景珩舟不让这人乱动,伸手就要掀开白朝的眼罩。

但是他的手刚掀起眼罩的一角,怀里的人忽然激烈反抗起来。

“不要看!”

白朝在眼睛里的痒痛折磨下,突然恢复了一丝神智,他惊愕地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你是谁?!来人!有……”

“……”

景珩舟没有犹豫,直接堵住了白朝的唇。

“唔!”

白朝的后腰撞上池壁,被男人的身体紧紧相贴。

“别!别碰我……唔……”

景珩舟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唇舌紧紧交缠,吞没了所有声音,白朝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这个火热的吻。

景珩舟一边吻着人,一边摸向白朝的眼罩。

白朝似有所觉,又在他怀里拼命挣扎起来:“不……许碰!”

景珩舟只能捧住白朝的脸,用力地吻着这人。

“……”白朝又被吻的迷糊了,酒意上涌,慢慢停了挣扎,沉醉在了这个吻里。

半晌后,景珩舟终于松开了白朝的唇,一切又平静了下来。

“琅羽,眼睛还痒吗?”

但怀里的人似是疲倦极了,一声不吭。

景珩舟低下头。

白朝正安静地靠在他的胸膛上,紧闭着眼睛,毫无所觉地打着盹。

“……”

景珩舟的指尖轻蹭了一下白朝脸上的眼罩。

他刚刚是看错了吗?

这人湿润睫羽下泄露的一点幽影。

为何是……蓝色的?

他的手指探进眼罩,轻轻摸了摸这人的眼皮。

但这人的眼睛还闭着,所以只能摸到那柔软的睫羽。

“……”

景珩舟用指腹轻轻按压眼球位置,又绕着眼周摸了一圈,却感觉不出任何异样。

摸起来像常人一般的眼睛,这人却死活不愿意别人看到。

景珩舟收回了手指,沉默地看着怀里的人。

刚刚到底是因为什么,这人的眼睛突然会痒?

难道是这颗被挡着的眼又病了?

景珩舟轻声道:“琅羽,你的眼睛……到底是怎么病的?”

但怀里的人已然熟睡,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景珩舟又碰了碰白朝的眼罩,最后还是放下了手,将人从池中抱起来。

他还要下一趟山。

姑姑身为百草谷谷主,见过的疑难杂症无数。

白朝的这种症状,说不定姑姑能解。

景珩舟将这人的身体擦干,临时找了条长巾为人披上遮风,才把人抱进了里屋。

他寻到亵衣为白朝穿上,又将人安稳放置在床榻上。

“……”

景珩舟坐在床边,看向熟睡的白朝。

这人睡得很沉,刚刚怎么摆弄都没醒。

景珩舟把被子盖好,握着白朝的手亲了亲,将他的手放回了被子里,站起了身。

他吹灭了床头的烛火,室内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棂外漏进几缕月光。

景珩舟又看了一会儿睡在夜色里的人,才转身离去。

……

青云城客栈。

景寒月端着一碗药要推开门。

“烟儿,这副药性温,而且还不苦,赶紧趁热喝了吧。”

沐烟儿虚弱地靠在床边:“寒月,夜深露重,你别再出去煎药了。”

景寒月笑着道:“放心吧,这是最后一幅药了,而且我就在那小院子煎药,那儿有棚子挡着风,不碍事。”

而景寒月刚端着药进来,慕南就走上前:“我来吧谷主。”

“……”

景寒月看了慕南一眼。

她之前就注意到了,这小子一直在和烟儿献殷勤。

他一个刚入谷的弟子怎么这么冒尖。

景寒月把药碗递给慕南,眉头却紧皱着。

“慕南,你这小子……难不成对烟儿有非分之想?”

慕南的手顿时晃了一下,汤药差点撒了出去。

景寒月:“唉你悠着点啊,能不能行?不能行我来。”

这时,沐烟儿忽然叫住了景寒月:“寒月。”

“烟儿?”

“寒月,你不记得他了吗?”

“……什么?”

听到沐烟儿这么说,景寒月仔细打量起慕南的脸,看着看着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慕南那张脸有的地方怎么那么像烟儿……

景寒月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等等,他难道是……”

沐烟儿微笑着轻轻点头。

景寒月的眼泪立刻夺眶而出。

景寒月知道沐烟儿有一个相差十岁的弟弟,体弱多病,常常在屋里养着。

她寄宿在沐春山庄的时候偶尔能见到这个小男孩,但是男孩一看到外人就会躲起来。

年幼的景寒月觉得她弟弟窝窝囊囊的,她也不乐意带一个病秧子玩儿,所以她对沐烟儿的弟弟印象很浅。

却没想到烟儿的弟弟也还活着……

一朝覆灭的沐家竟幸存了两个人,真是天大的幸事!

“寒月,别哭了……”沐烟儿眼眶也变红了,簇簇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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