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顿挫感语调的仿佛是机械的开关，谢齐的话一落下，手枪扳机细微的挪动声如平地惊雷，直接将约翰的话炸了出来。
“我说！我说！刚刚那通电话是手下打过来的，说是后头拍卖会上需要售卖的商品不见了，所以我吩咐他们尽快找到。”
他的语速极快，生怕谢齐一个不满意，直接就将他崩了。
约翰眼角观察了下四周，他距离大门的距离不算近，要是逃跑的话附近也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感到自己有些走投无路，他只能将希望放在谢齐并没有杀意上。
可看谢齐明显对他模棱两可的话不满意，仍旧淡淡看着他。
约翰一咬牙，从危境中竟萌生出一丝勇气。
他也不想再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对着谢齐和盘托出。
“你刚才不是问我是不是教会成员吗？我是，而是还是等级在十以上的高级成员，这次来游轮，就是将教会培养的商品带来这里，那些商品都是教会从小收养，给他们洗脑训练，然后等到十一二岁时，就找机会让一些富豪拍下，通过拍卖会或者地下黑市等地方掌握他们暗地里的把柄。”
说到这里，约翰也有些破罐破摔了，露出一丝冷笑道：
“这回跑了的那女孩儿都已经十六了，之前一直很老实，只是由于各种问题拖了几年也没成功出手，没想到她脑子不好，竟然在船上想逃……”
话中带着嘲讽，约翰似乎并不认为他们教会把人当做物品售卖有什么不妥。
谢齐仍旧用枪指着他，观察着提起此事，脸上的表情就变得高高在上的约翰。
现在这个时间点，突然出现的被当做拍卖品的女孩儿。
有可能只是为了丰富游戏内容而生成的副本npc，也有可能是还未出现的第六位囚徒，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其他某位囚徒的半身。
这三种可能性都有，以目前的情报看也无法判断是哪一种。
见到谢齐没说话，约翰误以为他是被自己透露出来的信息吓到。
噗嗤一声。
约翰本来举在耳边的双手自然地放下，他没有鲁莽地靠近谢齐，而是歪着头笑着道：
“你是吓到了？别怕，这些事情都只是上流社会的寻常事，我们教会也只是满足他们这类需求，然后从中收取些好处罢了。”
“而且，你不用为那些商品的命运感到难受，他们可是从小在教会好吃好喝，享受着最完善的教育和培养，即使被卖出去了，那些购买他们的人也非富即贵，自然会好生对待他们……”
约翰说着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信的话，似乎想要让谢齐心里好受些，于是开始讲起自己的经历来。
“我父母都是教会的成员，因此我从一出生就在教会长大，那里不像是你认为的都是些邪教徒，我们只是奉行的不是常人眼中的道德标准，我们崇尚希坦，追求的是灵魂的完满，只要人人都能达到那种境界，世界自然会变得完美。”
说着说着，约翰激动起来，许是酒意上头，刚刚被枪吓回去的红色再次涌上他的脸颊。
顶着枪口，他却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想要跟谢齐分享自己的理念。
“至于在追求完美的过程中有些许瑕疵，那都是无关紧要的，你听说过康德的道德论吗？”
癫狂中似乎带点儿清醒，约翰笑得开心极了。
“康德说过，一个行为的道德价值不是由随之而来的结果构成，而是由完成这一行为的意图构成！知道吗？动机，动机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我们想要造就一个完美的世界，这个动机不是最高尚，最值得被人赞扬的吗？”
“中间让那些无价值的人消失，最后只留下对世界有用的人，这是合乎道德，也合乎完美的。”
接连不断的异端言论从约翰嘴中说出。
谢齐只是旁观，像是在看着一出劣质的杂技，约翰就像是个极力想要逗笑观众的小丑，做着夸张而又无逻辑的动作，企图用自身滑稽的表演让别人跟他一同欢笑。
“动机？”
他重复约翰的话，听到谢齐的回应，约翰像是得到鼓励的孩子，拼命想要拉自己认可的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对啊，动机是好的不就行了，你之前不说过想要加入教会吗？我可以帮你啊，我们一起去追求完美吧！”
随着约翰越来越兴奋的眼神，谢齐举起的胳膊也慢慢落下。
步伐迈近，约翰也打开双手，要迎接眼前人进入新的世界。
就在两人还有一步之差时，谢齐突然停下，然后开口道：“其实我之前没杀过人。”
“嗯？”
约翰沸腾的大脑被这句话打断，意识到谢齐在说什么后，他放松地一笑道：“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你看起来那么有原则，怎么会随意杀人呢。”
谢齐没理会他的话，继续道：“本来我觉得杀人这件事只是愚蠢的人会干的，有那么多种办法可以让那些人消失，为什么要选择一种后果最严重，事后处理最麻烦的手段。”
冷静而又略显冷酷的话从他嘴中说出，约翰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常人不想杀人会是因为这种理由吗？
难道不是因为害怕杀人，或者杀人后自己会被逮捕吗？
可眼前人那双在灯光下显得幽蓝的眼睛却告诉约翰，对方不杀人的原因只是害怕麻烦。
但谢齐没有给他留太多思考时间。
距离这么近，即使不用枪，谢齐也能轻易地制服他。
在后脑勺被压在地毯上时，约翰还没回过神来。
脖子上的那只手力气极大，压迫着他的喉部和气管。
谢齐的手上冒着青筋，跟约翰额角边因窒息而冒出的交相呼应。
“可你给了我一个好理由。”
手中的力道渐渐加大，身下那张脸已经从泛红变为青白。
谢齐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浮现出微笑：
“如果是为了让世界更美好，而杀了你，那即使麻烦，这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吧？”